我們是樂於歌舞昇平的,即使是在瘟疫蔓延時。根據我在寫作和教學上的經驗,在瘟疫肆虐到一定地步後,人們對疫情的關注反而會愈趨平淡,甚至還會出現報復式旅遊、報復式消費、報復式開會的現象。
還好,我們活在一個科學昌明的時代,我們快速地定序了這個冠狀病毒的基因體,然後快速發展出有效的篩檢措施,在民眾被感染前就全力杜絕病毒的傳播,也卯足全勁用史無前例的速度研發疫苗,試圖保護民眾的健康。
或許在政治上,人們從未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所以所有純政治考量的疫情管控,都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糕。官方極力粉飾太平,可是不斷病倒的案例引起民眾恐慌,接著社會陷入市場和金融的混亂,愈演愈烈的話,就成了人權和人道上的雙重危機!即使是歐美日這些先進國家,因為掉以輕心,疫情已造成重大經濟衰退,美國的死亡人數已超過二戰以後所有參戰的陣亡人數之總和。
然而,在科學上,肯定不是那麼一回事,科學家總是能從悲劇中學到教訓,這也是為何這次的冠狀病毒再陰險再狡猾,我們還是有望能降低這場全球性災難的破壞程度。也因此,認識人們在這一百年間,是如何應對新興傳染病,是攸關生死的必要功課!
我們真的該清楚理解過去的傳染病史,才能在未來化險為夷。在這個工作上,甚少人能和英國倫敦大學瑪莉皇后學院醫藥史學家馬克.霍尼斯巴姆(Mark Honigsbaum)的功力相提並論,這本《瘟疫啟示:流行病是歷史,也是未來》(The Pandemic Century: One Hundred Years of Panic, Hysteria and Hubris)是擁有大量細節,具高可讀性及科學嚴謹性的一本好書,讓我們對許多自以為熟知的傳染病,有更多的正確認識。
霍尼斯巴姆是位優異的作家,《瘟疫啟示》中的十章,就像十部寫實電影一樣讓人如臨其境,也像犯罪偵探小說一樣驚險刺激,從實驗室到犯罪現場,環環相扣的劇情峰迴路轉,讓人目不暇給。科學家抽絲剝繭地尋找病原體,在這期間也犯過致命的錯誤,但是拜科學自我修正的能力和效率所賜,終能夠鑑定出罪魁禍首。
面對生態環境破壞下野生動物之間不當接觸的問題,還有全球氣候變遷以及病毒與身俱來的高突變率,加上太過便利且廉價的國際交通,我們未來肯定還是要面對新興傳染病的危脅,而這些過去人類與病原的每場戰爭,都是我們對付新疫情的最佳教科書。早在特殊嚴重傳染性肺炎(Covid-19,俗稱新冠肺炎)之前,近年就有書中詳細說明的西非伊波拉病毒和美洲茲卡病毒疫情,雖然還未造成全球大流行,但當地的慘狀已令人不寒而慄。
原本看似無害的冠狀病毒,在這百年來甚少造成致命的傳染病,直到這二十年內,先有個SARS,又來個MERS。過去研究冠狀病毒是冷門的領域,會被質疑是浪費公共資源在做「無用」的研究,更甭提過去被長期認為人畜無害的茲卡病毒。要不是有少數病毒學家出自好奇心探究了一下,我們很可能現在仍只能眼睜睜目睹大量肺炎致死案例,或是小頭症案例,卻一籌莫展。
要試圖防範新興傳染病的擴散,遺傳學、微生物學、免疫學、流行病學的知識必不可少,但是政府的公共衛生政策以及國際合作,也決定了疾病預防與控制的成敗,這也是對政府治理能力的一大挑戰!傳染病不似人類的戰爭,它會不分社經地位、無差別地攻擊每一個人,窮人可能受害頗深,但富人及政要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此時此刻,應該是個團結全人類的好時機,如果我們對現況真有清醒的認知的話!
本文為《瘟疫啟示:流行病是歷史,也是未來》(The Pandemic Century: One Hundred Years of Panic, Hysteria and Hubris)推薦序
2020年10月29日 星期四
我們與瘟疫的距離
2020年10月13日 星期二
「我是一個後媽,我需要柏金包!」
《白雪公主》(Snow White)、《灰姑娘》(Cinderella)、《杜松樹》(The Juniper Tree)、《糖果屋》(Hansel and Gretel)這些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都有什麼共同點呢?
我想大家很快就會答:這些故事裡都有邪惡的繼母!繼母的負面形象常被這些童話故事廣為傳播,眾所皆知的。其實,這些童話故事還有一個共同點是,故事主角的生母都因各種因素逝世,所以父親才再娶──畢竟歷史上有很長一段時期,女人生育的風險極高。
然而,這個時代的再婚,尤其是在西方社會,極少是因前妻死亡,而是因為愛情死亡,或者其他因素。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大概有一半的婚姻會以離婚告終,其中不少都已有子女,再娶再嫁也頗常見,於是繼母繼父的存在大多並非生母生父的逝世。如果現在童話故事由現代作家來寫,會是什麼樣的狗血劇情?
在這個資訊時代,我們可以從大量影視作品、新聞報導、八卦傳聞中見聞各種繼親繼子女鬥法的故事,可是親身體驗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當上後媽,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挑戰?暢銷書《我是一個媽媽,我需要柏金包!》(Primates of Park Avenue: A Memoir)及《性、謊言、柏金包:女性欲望的新科學》(Untrue: Why Nearly Everything We Believe about Women, Lust, and Infidelity Is Wrong and How the New Science Can Set Us Free)作者溫絲黛.馬汀博士(Wednesday Martin, PhD)在這兩本書之前,就因為身歷其境,寫了這本《變身後媽:打破壞皇后詛咒,改寫伴侶關係與母親形象的新劇本》(Stepmonster: A New Look at Why Real Stepmothers Think, Feel, and Act the Way We Do)。
溫絲黛在美國密西根大學念人類學、在耶魯大學取得比較文學和文化研究的博士學位,博士論文探討早期的精神分析和人類學。她最有名的《我是一個媽媽,我需要柏金包!》中文書名和原文書名差很多,原文書名暗示的是,她把紐約市上東區的貴婦們當猴戲在耍⋯⋯哦不⋯⋯當猴子來觀察研究,大概是藉以報她們在大街上用柏金包K她之仇⋯⋯
搬到紐約市上東區前,溫絲黛現任丈夫約珥(Joel)有兩個女兒亞麗珊卓(Alexandra)和凱薩琳(Katharine),約珥和老二同住豪宅。他們結婚後,她就變身成了後媽,面臨大量挑戰,除了老公奇葩的臥室完全沒有門(也幾乎無法裝上門),還包括童話故事給大家的洗腦。當然,在她當上兩個叛逆期的少女後媽前,她就已經和她們爭風吃醋了,只是結婚前女兒的管教等等畢竟不關她的事,但是結婚後就得上演家庭大戰,她也不諱言跟她們互相沒有太多好感。
對溫絲黛而言,她愛的是她性感、聰明、成熟穩重且事業有成的老公,她為愛沖暈了頭,毫不在意他那兩個先前婚姻留下的女兒,儘管客觀來說,她與約珥維持婚姻的機率不高,更甭提搬進紐約市天龍國後的種種衝擊。她自以為人好、心美、幽默風趣、年紀又輕,應付他女兒應該是小菜一碟。但是從挑婚紗開始,她就墮入後媽地獄。
那兩個宅女不是她親生的,可是愛護她們的責任卻落在她身上,而老公又因為離婚對小孩的愧疚,對孩子千依百順──似乎她一當上繼母,不管她原本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都立刻成了壞女人,連跟老公談論他的女兒都被認為是想太多。不甘示弱的她,於是想要科學地來研究一下:為何在大家的認知中,繼子女都像是弱勢的一方,憑啥繼母要扮演壞人的角色?而談論女性繼親家庭的書籍,為何大多把關注放在繼子女那一方?
傳統上,繼母彷彿註定要揹黑鍋,這個角色一開始就問題重重。當然,在某些程度和角度上來說,孩子的確有難為之處,畢竟父母失和離婚也好,父親另結新歡也好,也都沒他們插手作主的份,如果在叛逆期都已經讓親生父母頭痛的子女,不對後媽來個落井下石,怎麼對得起生母呢?於是青春期的繼子女成了再婚的婚姻中最具破壞力的因素。
雖然看似繼母應該對和繼子女的關係負上最大的責任,可是實際上老公的做為和態度卻決定了婚後的生活是天堂還是地獄。夾在中間的老公,因為罪惡感而溺愛子女,因為自認理虧,更可能會任由子女使喚,而且給予更多金錢上的寵溺。當老公開啟逃避模式,狀況就會墮入深淵。然而,對心中想要裝堅強的男人來說,離婚又再婚卻有連自己都忽略的恐懼──害怕失去子女,也畏懼婚姻再度觸礁。
繼母和繼子女的戰火會燒到婚姻裡頭。兩個人的婚姻,在各自和父母界限不清時就已造成不少問題,還要夾雜上一段婚姻的子女,彷彿在床上一開始就不只是兩個人。他們可能更常吵架,而且吵架的模式也不一樣。然而,和其他婚姻一樣,避免四種婚姻末日四騎士——批評、輕蔑、防衛、冷漠,至少能避免婚姻破裂。
在《變身後媽》中,溫絲黛要讓大家見識到繼母有多難為,面對的處境有多麼不容易,大家為何對她們有這麼多不公平的偏見。有許多繼母也想要當好後媽的角色,但沒有人是完美的,在巨大的壓力下,即使是再善良的人,也都會憎恨、嫉妒和憤怒,溫絲黛也曾一怒之下把女兒亂丟在地上的東西掃地出門。然而,失控並不代表她們特別壞,只代表她們有和常人一樣的反應;但當她們像常人一樣失控,就會被鄉民出征。
身為人類學家,溫絲黛不忘探究其他文化裡繼母的處境。畢竟我們熟悉的童話也好,有關繼母的印象也好,都是來自西方世界,世界上其他民族不見得和歐美有一樣的眼光和標準。不僅如此,繼母和繼子女的衝突,也有其社會生物學的因素,畢竟愛護沒有血緣關係的後代,在生物學上是很詭異的。
不同的文化中,對繼母的期待與壓迫都可能有所不同,亞洲社會不見得都適用書中的狀況。溫絲黛很勇敢地現身《變身後媽》說法,促進互相的尊重、包容、理解和體諒。因為我甚少得知親友這方面的問題,不宜置喙,但是相信這本書能夠鼓舞我們社會中沉默的繼母們來討論這個議題。
儘管崎嶇坎坷,但至少溫絲黛還是當了後媽還出了這本書,讓人能理解她們身為繼母的感受和處境,她也想讓可能有機會當上後媽或成為新進後媽的女性同胞瞭解箇中風險。她為了寫這本《變身後媽》採訪了許多過來人,甚至讓兩位繼女提供有趣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溫絲黛熬了過去,除了出版了《變身後媽》,還進化成「我是一個後媽,我需要柏金包!」
本文原刊登於閱讀‧最前線【GENE思書軒】。
2020年10月7日 星期三
淺談科普書評
多年前被好友騙去參加金頭腦,雖然因為才疏學淺,不幸的沒幾集就出局,但胡言亂語還是被剪成了預告:
那次的主題是「文字工作者」,我是以部落客的身份參加的。在幕後化妝室等待時,好友原本要介紹一個作家給我認識的,他問我是寫啥部落格,好友說是寫書評的,那位作家居然立馬露出卑視的表情說「啍!書評⋯⋯」,然後就轉身跟其他人說話了。我事後才知道,原來我也有在看他部落格(他近年狂賣讀書技巧的課程等等),真沒想到會被原本欣賞的作家不留情面地奚落。
有一個我最近聽聞的說話很有趣,那就是,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旅行一百天,吃住都在頂級飯店和餐廳,還補貼你請假期間所有收入損失,可是條件是完全不準拍照打卡,也不許和任何人包括家人分享旅程,你只能一人保有整個旅程的記憶,請問你會答應嗎?估計不少人就不想去了,因為沒機會炫耀,旅行的意義何在?但如果還是想去,那就說明,旅行對個人的意義是整個過程,是出自內心深處的渴望。
我不斷地問我自己,如果我寫的書評都沒人在看了,讀的書也沒人想和我討論了,甚至還會被人瞧不起,我還會繼續寫書評嗎?我一再思考這個問題,我的答案只能是,我還是會寫的。現在在一個科普書評不受重視,我也知道文筆和學思不如人,也多次丟人現眼的狀況下,我還是想要默默的寫,因為這只是我想做的,僅此而已。換句話說,沒有人要讀,我寫爽的自嗨總可以吧?
這個問題,在某程度上,並不完全是想像的,而是真正發生的事實。相較於其他評論性文章,書評是吃力不討好的,因為要讀完一本書就很花時間,加上消化、構思和撰寫的時間,是單純評論性文章的好幾倍不止!其他評論性文章能集結成書,立馬從部落客蛻變成作家耶!可是有誰會去買書評集啊?有的話不要告訴我哦,去通知出版社好嗎?
文人相輕、自古皆然,在寫書評的過程中,受到的尊重和重視是很有限的。因為轉型所以其他科普文章少寫了,就被嘲諷現在只會寫書評啊;過去沒有稿費時被調侃吃飽太閒,有稿費時卻被嘰諷沒節操⋯⋯字數太少被批評沒內容,字數太多被譙不重視讀者感受⋯⋯寫得太平易近人被唾棄是膚淺,寫得太專業被嫌賣作學問⋯⋯各種酸言酸語難道我沒見識過嗎?
會寫這篇沒人想看的文章,是因為最近有朋友在社團內討論書評的價值的問題等等,有感而發。原本都以為沒人重視科普書評了,而事實也差不多如此這般,但只要有一個人在乎,我都覺得是賺到!所以在此,我想先闡述我對科普書評價值的看法,然後再說明自己為何專門寫書評,也算是給自己這十年來的辛酸作個交代吧!
書籍,是一個系統性知識和觀點的全套服務。比起在網路上片面地閱讀,書籍能夠培養的專注力和系統思維能力會更強。科普書評,也是一種最佳的知識分享方式,因為科普文章必要引用論文,而科普書就是把一整袋相關論文作了系統性的整理,並且在更能夠交待學科和事件的脈絡的情況下呈現,這一篇科普文章,也像引用了多篇學術論文的科普文章一樣,只是引用的是一大堆學術論文架構起來的書籍。
科普書,其實,是小眾市場。原先我也有協助出版社規劃科普書的出版,本以為可以大展身手,但其實花了時間交了不少學費。但後來平均銷售儘管不輸其他出版社的科普書,但卻遠不及該出版社其他書系,就謝謝再聯絡了。果然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台灣書市上的科普書主要是翻譯的,只有少數優異作品是本土創作。書評是本土創作,是讀者與書的對話,是一種很有意義的創作。
當市場上不存在科普書評時,哪怕是讀者的短評都好。如果沒了對話,那書籍可能就是以赤字模式為主要思維在傳播知識,那是認定平民百姓缺乏科學知識,因此必須「灌輸」與「教化」科學與科技之知識的一種單向溝通模式。儘信書不如無書,書籍需要被閱讀,也需要被回應、需要被評論,才能夠讓知識激發出新的想法!赤字模式是在單向灌輸時發生的,書評,就像我說過的,是讀者與書的對話,書評的讀者還可以用留言等方式回應,這會是有意義的互動。
在進行科普工作時,我們以為應該要避開立場,並且不該有主觀觀點。然而,在最嚴謹的學術期刊,都不會天真要這麼要求。因為,沒有立場和觀點的話,那麼該是去撰寫維基百科的條目,那樣就該保持中立,以呈現事實和知識為優先。然而,撰寫科普文章就不儘然如此,如果有人寫文章當XX流言終結者,即使表面上儘呈現客觀事實和知識,但是在選擇打擊什麼流言時,就已經選定了立場,認定流言是假的這件事是壞的,而正確的知識是好的,這就是價值判斷!不會有人寫科普文章時,也把偽科學理論並列,然後說好壞由讀者自行判斷吧?
沒有錯,寫評論包括書評,無可避免的是會有觀點的。國際學術期刊和科普雜誌的書評,也都有觀點,他們甚至不接受沒有觀點(opinions)的評論文章哦!只是他們嚴格要求,作者可以有主觀判斷,但論證要有邏輯性,不可以為了迎合自己的觀點之情況下,扭曲任何事實,否則就是觸犯大忌,會被學界當作過街老鼠。這在我出國念博士班時,教授對我們一再的教導。然而,我們的數理教育似乎要求我們對科學事件不要有觀點,要假裝客觀,但其實主流媒體都主觀得嫑嫑,沒有辦法區別事實和觀點的差異。
書評有觀點並不是問題,除了知識大百科那類的科普書,有哪本優異的科普書是沒有觀點的?就連科學教科書都有觀點哦,至少我在大學教的遺傳學和演化生物學的所有教科書都有觀點!細讀每一本科普書,作者都有許多科學議題上,作出價值上的判斷,而這判斷的好壞,是由讀者用批判性思維來分析再選擇相不相信,或者有沒有商榷或討論的必要。沒了對書籍的評論,反而可能是一種把書籍當權威的狀況!我們必須喚起讀者的觀點,不管是完全同意、部分同意、多數反對,這都是有意義的交流。
國外知識份子包括科學家,也非常重視書評,頂尖科學期刊如Nature、Science都有書評。不少書評雜誌例如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London Review of Books、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TLS)甚至是知識份子吸收養份的主要來源,影響力不下一般知性雜誌,甚至有些書評文章還成為經典。除了《紐約時報》,我個人也常讀《衛報》和《金融時報》的書評。
台灣科普書評,老實說,極為衰弱,有些科普網站乾脆不發書評了。要不是有YouTuber如超級歪、踿踿鞋、囧星人、理科太太在推介一些科普書,恐怕只會雪上加霜。
當然,書評重不重要,和我的書評好不好是兩碼子事,但這也交由讀者來決定!最後來談個人經驗吧。
有不少朋友以為我常常爽拿出版社的公關書。我不否認是有收到不少公關書,但是書架上絕對有87%以上的書,都是自掏腰包買的,許多讀墨的電子書也是。我敢說,我的書評不會受到出版社的任何影響!買一本書才多少錢?就算有稿費,以讀書、消化、構思加寫作的時間來算,其實微薄得很可以。
歐洲中世紀有所謂的什一稅,就是人民有十分之一的收入是要奉獻教會的。我不是教徒,但我也有繳什一稅給心靈上的教會,就是用來購買書籍。從大學開始到現在,我還是有十分之一的收入是用來購買書籍或文化活動的,每次搬家都為那些書感到十分頭痛,有些書這二十年內,跟著我從台灣到馬來西亞到美國又回到台灣。
秀一下辦公室和家裡書房沒時間好好整理的書架吧:
愛讀書和寫書評是回碼子事。既然寫書評吃力不討好,那為何我還在寫?其實,我也不是沒有糾結過乾脆不要寫書評。為何如此?一本書讀完,消化、構思加上撰寫一篇兩三千字文章,少則三四個小時跑不掉,這些時間用來讀書不是更好嗎?
很多人以為我讀書速度很有效率,但其實不然。我也知道一些朋友讀的書比我多不少,因為他們不僅讀書速度更快,又不必把讀過的大部分書都寫成書評。因此,我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是否要放棄寫書評,把空出來的時間多讀書。但是,我還是寫了,即使很長的時間都完全沒有稿費。
最早,我是在大學的系刊上寫科普書評的,後來陸陸續續幾個月寫一篇,博士班時讀了一些好書,只是想分享一下,大部分書評早期就是純粹寫好玩的而已,根本沒多人在看。後來經彭明輝老師在他的部落格介紹,才有更多一些讀者,然後經朋友介紹,到讀墨的閱讀・最前線開專欄寫文章,八年來除了春節放假,隔週一篇書評沒間斷過,真的感謝閱讀・最前線這八年來的不離不棄!
因為後來不少文章出現在專欄或其他平台,所以才弄了個粉絲專頁「GENE思書齋」。
我每每看到必讀好書,都會默默記在筆記裡,希望能儘快抽空來讀,但是書單愈來愈長,讀過的比例卻越來越短。像讀書加寫書評這種苦差事在未來要花更多時間和精力兼顧家庭與事業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多久,我真的不敢想,所以乾脆別想了,時間用來讀書寫作最實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