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2月29日 星期日

時間‧愛情‧回憶





時間逝去無影,愛情只在回憶。

時間之苦短、愛情之甜密、回憶之凄美,叫人不勝唏噓。

言歸正傳,在這還是不要太感傷了。我可不是要在此道儘傷心往事,是要為大家介紹一個偉大的科學家追尋時間、愛情、回憶之謎的故事。

故事主角Seymour Benzer及其科學王朝的傳記Time, Love, Memory: A Great Biologist and His Quest for the Origins of Behavior是科學作家Jonathan Weiner繼普利茲獎(Pulitzer Prize)得獎作品《雀喙之謎》(The Beak of the Finch: A Story of Evolution in Our Time)之後的一大力作,並榮獲國家書評圈?(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Weiner的《雀喙之謎》?述的也是非常重要但原本為大眾所不知的普林斯頓演化學家Rosemary和Peter Grant夫婦在加拉巴哥群島默默辛勞地研究達爾文雀的生態及演化,為演化學貢獻了極詳細的田野調查資料以佐證達爾文理論,長達廿幾年的感人故事。

Weiner是不可多得的科學作家,他的作品不僅深入淺出,他的文筆非常優美,唸起來有詩的味道。他的這部作品,注入了行為遺傳學一股生動活潑的生命力,並賦與了人文關懷。他也描述了早期分子生物學的萌芽──一個充滿瘋狂與熱情的時代啊。從他書中的軼事裡的人物個個有血有肉有靈,可見科學最人性的一面。

Seymour Benzer,他可能對許多唸生命科學的莘莘學子來說相當的陌生。但卻他被作者Weiner譽為我們時代的無名英雄("one of the unsung heroes of our time.")。

而Time, Love, Memory表示的是什麼?是行為遺傳學研究的三大元素,也一位科學家對動物行為的遺傳學基礎的尋根究底之發現。時間Time是生理時鐘;愛情Love是性象;回憶Memory是學習與記憶。

Seymour Benzer的出身其實不是生物學家,他同DNA雙股螺旋發現者Francis Crick一樣是個「?落」的物理學家。他在四○年代協助電子學的開拓,但他卻迷上了生命的美妙,於是不務正業去和一群天才瘋子開創了分子生物學,對分子生物學的貢獻,他已堪稱大師。可是他厭倦了噬菌體的簡單,厭倦了出了一篇又篇描述枝枝節節的論文。他有了兩個女兒之後,非常好奇為何她們的格性為差異頗大,於是他決定去瞭解為何人類之間在著許多行為思想上的差異,瞭解我們的大腦到底在是如何運作底。於是他奮而往神經科學發展,他曾在因研究人類大腦半球分化而榮獲諾貝爾獎的神經科學大師Roger Sperry門下研學過神經生物學。但令人驚呀的是,他後來決定不搞正道去研究人類大腦(或高等生物大腦),他反而去玩些小不點的果蠅,連他母親都以為她兒子瘋了!正因為他出身物理學,所以他懷著一個信念就是要找尋行為的原子──不可分割的最小單位,身為分子生物學家的Benzer堅信,就像許多性狀一樣,行為也必然有其遺傳學基礎。

Seymour Benzer在行為遺傳學(behavioral genetics)的開創性研究,不啻是一大革命!既然他偉大,那他拿了諾貝爾獎嗎?沒有,應該也不會有。因為他已經得過瑞典皇家科學院為諾貝爾獎未能涵蓋的科學領域所頒發的克拉福獎(Crafoord Prize)。那為何他仍漠漠無名呢?因為他不愛作秀,厭惡和記者打交道,也不愛寫書招搖,寧可躲在實驗室默默耕耘。這點和Grant夫婦很像,Weiner想必費了不少勁,用真誠打動他們接受訪問的。

Seymour Benzer和學生Ron Konopka在1971年利用突變果蠅的技術篩選到了第一個生理時鐘出問題的突變果蠅。正常果蠅通常會在淩晨時分或下午時分羽化,但Konopka發現他篩選到的第兩百管果蠅,可以在任何時候都羽化,他們終於找到了聖杯!該突變的基因period (per)是首次被發現的確確實實的動物生理時鐘基因,而且還有三個版本的突變:變長的per^l、變短的per^s和無規律的per^0。有趣的是,這些突變種都是Konopka在選擇兩百管果蠅內發現了,之後他們再也沒發現新的per突變了。於是立下了所謂的Konopka’s Law:如果你在兩百管果蠅內還未發現你要的突變種,那你就可以放棄啦。接下來Seymour Benzer等人還發現了另一個生理時鐘基因timeless (tim)。

而後來Konopka的故事卻也印正了學術界的嚴苛和無情。原本這個劃時代的發現可以讓他出人頭地,但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常不情願發表論文,因此在publish or perish的學術界裡無法站得住。他被加州理工掃地出門後在一個小學院Clarkson教書,但最後卻連Clarkson的終身職都保不住。

隨後Seymour Benzer的實驗室仍有重大發現,他的博士後研究員Jeff Hall發現了影響果蠅交尾的基因fruitless (fru),fru基因突變的雄果蠅搞不清楚雌雄,可見一鏈突變雄果蠅排在一起「搞基」。在七○年代,性行為仍是個黑匣子,他們這個發現無謂是性行為的遺傳基礎之研究的一道曙光。影響性行為的基因其實還不只是fru,連per基因都對性行為有大影響。為什麼呢?因為雄果蠅在交尾前會振翅,是為一種情歌,而per的突變影響了其歌唱頻律。用荒腔走調去把美媚!?還能有戲可唱!?Hall後來到了Brandeis Univ.,他斷續研究per基因,他們利用正常per基因轉殖回復了果蠅正常時間感的實驗堪稱經典之作。

Seymour Benzer實驗室還有個大突破是利用果蠅來研究學習與記憶。有沒有搞錯!?用低等的果蠅來研究高等行為?連老狗都學不會新把戲了……但要知道,學術界嚴苛,可是自然界更殘酷!在自然界生存,動物必須懂得趨吉避兇,所以學會什麼是好東西,什麼東西最好一生再也不要再碰到,這是攸關存亡的呵。Seymour Benzer和另一位博士後研究員Chip Quinn發明了果蠅學習機──利用octanol或methylcyclohexanol來訓練果蠅的條件制約,用丟銅板的方式看看那個氣味是賞或是罰。基本上果蠅對octanol或methylcyclohexanol無特別偏好(Quinn為了找到適合的氣味來源,搞不好已經聞過全實驗室所有藥品的氣味了),因此當某氣味和?罰(電擊)聯結,果蠅就會避之唯恐不及。在學會趨吉避兇後,他們就可以在幾天後考考果蠅的學習效果。他們漂亮的實驗設計讓他們分離出一種單基因dnc突變造成怎麼都學不會新把戲的果蠅。爾後Quinn到了MIT,Quinn的學生Tim Tully到了冷泉港實驗室(Cold Spring Harbor Laboratory),繼續對果蠅如何學習進行更深入的研究。要知道學習與記憶的研究可不只是單純象牙塔的故事,還可能是億萬黃金的。而吃威而鋼不過是男人的專利而已,健忘可是所有上了年紀的人之苦呵。他們的研究搞不好還可能導致出現「百忘解」什麼藥的。

然而和為名利而作研究的科學家不一樣的,Seymour Benzer對研究的熱情純粹是為了瞭解自然深藏的奧密。他的創意、遠見和勇氣開啟了行為學的遺傳學研究,他的徒子徒孫也把時間、愛情、回憶的研究發揚光大。他剛開始用來研究而被取笑的果蠅,不僅成為發育生物學家的寵兒(有趣的是,Thomas Hunt Morgan當初研究果蠅是為了發育學,但最後卻和學生Alfred Sturtevant搞成了遺傳學),也成了許多實驗室研究神經生物學的好材料。果蠅的研究也導致對人類的遺傳學之認識,也很少人能否認,果蠅的行為之遺傳學基礎和人類的是不一樣的。果蠅研究社群也是相當有趣的,無論是進行何種研究,他們都團結一致分享資訊和材料,而且分子生物學裡的許多新思潮就是在果蠅室繁複單調的篩突變、挑克隆時閒聊出來的。分子生物學開山始祖之一的大師Max Delbruck在同個時期也厭倦噬菌體後,也在加州理工轉而研究行為──真菌Phycomyces的趨光行為,但該真菌的遺傳可操作性不佳,結果就真的「老狗玩不出新把戲了」。

但Seymour Benzer開創了行為遺傳學的新學門之後呢?他對神經系統的偏好之後勝過了行為,他的第一任妻子Dotty過逝後,第二任妻子Carol Miller是南加大的神經病理學家。他們一起對神經遺傳學(neurogenetics)做出不少努力,但是他們對果蠅複眼發育的研究後來和柏克萊加大的Gerry Rubin相競爭,但卻顯然沒有後者成功。Benzer對行為遺傳學的出走,使得他的門徒Hall頗不能原諒他。Delbruck還為Benzer作了首詩來調侃他:


Physics was fun, but I don’t care,
I’m on to something else next year,
I must stick with the new frontier
Until I’m old and grey

Genetics was fun, but I don’t care,
I’m on to something else next year,
I must stick with the new frontier
Until I’m old and grey

Behavior was fun, but I don’t care,
I’m on to something else next year,
I must stick with the new frontier
Until I’m old and grey




想對果蠅的行為遺傳學研究有進一步瞭解,請參考:
Sokolowski, M. B. Drosophila: Genetics meets behaviour. Nature Reviews Genetics 2, 879 – 890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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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15日 星期日

演化論 vs. 創造論

我雖然業餘鑽研演化學多年,以後的研究事業打算往演化生物學發展。然而演化生物學是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我不敢說能提出什麼精湛而正確無誤的見解,但還是想為大家介紹一下演化論和創造論的爭論。

基本上,要瞭解一門學問當中發生的辯論,必須得對其歷史發展脈絡有相當的瞭解,否則容易在不瞭解狀況下陷入人云亦云的困窘中。所以我想有必要介紹演化論的發展歷史。但是這又是一個頗大的題目,有做相當多的功課才能說得頭頭是道。所以我想在這裡先對演化論和創造論,孰是真正的科學,作一個討論。

演化論和創造論,孰是真正的科學,在美國教育界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決定了那個理論該列入教導下一代學生的科學教材中。1999年,美國堪薩斯州教育局通過一個科學教學標準,要求自然選擇必須要被教成是一個「不對即存遺傳碼加入新訊息的過程」。但演化即是突變結合了自然選擇以創造出新的遺傳訊息。這樣的決定無疑是讓創造論者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教室中大剌剌地大談創造論而把演化論拋在一邊。可是這樣的決定令起了軒然大波。堪薩斯州長和所有堪薩斯州立大學校長都一致反對和斥責教育局的決定。爾後,堪薩斯教育局幾位創造論者委員被撤換,而演化論的教育也在2001年2月被恢復。而現在俄亥俄州教育局也開始通過一項標準,鼓勵教師教導之前的標準未曾提過的演化論。

然而演化論和創造論之爭是還未結束的,創造論者也必定會提出更多的理由來攻擊演化論。2002年9月號的《科學人》(Scientific American)有篇裡SA總編輯倫尼(John Rennie)撰寫,王道還翻譯的文章〈駁斥創造論者的15個瞎說〉,頗精彩。以下就以其主要架構改寫:


一) 演化論只是理論,既不是事實,也不是定律:

根據美國國家科學院對理論的解釋:「對自然界某一面相所作的解釋,有根有據,包括事實、定律、推論與驗證過的假說。」而對事實的定義又是:「一再證實過,而且實際上大家都當真的觀察。」

因此,當科學家在說某一理論時,不管是演化論,或是相對論,都是包含一些事實的,而非只是在討論一個完全未經證實的假說而已。

而從許多方面的觀察中,化石證據也好、田野觀察也好、實驗室的實驗也好,「生物會演化」,基本上是一個學界普遍接受的事實!雖然沒有人實驗上看過演化的發生,因為觀察的時間相對太短,但是大量的間接證據支持生物的確會演化這個事實。而間接證據的推演是有嚴謹的邏輯的,是每個科學家受訓的重點。要不然,誰見過中子、質子和電子還是夸克等的啊?還不是物理學家利用儀器測到訊號,間接地推導出的。又人誰見過蛋白質的真實構造?也還不是生化學家從X光繞射和NMR等儀器測到的訊號轉換成圖的。


二) 天擇說是循環論證:最適者就是存活者,存活者就是最適者:

這樣的說法和說男人是男的,一樣沒營養。

可是演化論者要這樣定義適應性的嗎?沒有!

在演化學裡,最適者的定義是非常嚴謹的!最適者不是吃最多、活最久的,而是能生養最多後代的。就算有隻什麼東西長得極強壯,能把所有競爭食物者打敗,可是沒有東西願意和它交配,它就是適應上的輸家。因此適應性的定義就是生殖成就,換句話說就是被自己的基因遺傳下去的成功率。所以就沒有循環論證的問題。


三) 演化不是科學,因為它無法測驗,也無法否證。演化所說的事沒有人觀察過,也無法重新創造:

我想,創造論才是無法被測驗且無法被否證的!

演化分為微觀演化(microevolution)和宏觀演化(macroevolution),而微觀演化在實驗室中已被多次證實,長期田野觀察也發現演化的確在進行中(如Grant夫婦在加拉巴哥島對達爾文雀的觀察)。而化石記錄中也呈現了宏觀演化,UCSD的William McGinnis等人的實驗也顯示宏觀演化發生的可能性(Nature 415:914 (2002))。

而科學哲學家波柏提出的「可證偽性」也不被狹隘地被詮釋了,要不然幾乎所有基本物理定律都會在大家大一普物實驗的失敗中被否證無數次了!


四) 科學家越來越懷疑演化論:

我利用creationism為關鍵字在PubMed <http://www.ncbi.nlm.nih.gov/entrez/query.fcgi>上的一千兩百萬條論文中作搜尋,只要少得可憐的四十一條而已,而且幾乎全都是評論文章或新聞。創造論者到處攻擊演化論中的問題,可是卻沒有人認真地提出有建設性的證據來駁斥演化論。拜託,不要只是說人家理論那裡有問題好不好,天下沒有沒有待解決問題的理論,量子力學也還沒能解釋到多電子軌域的所有行為,那我們是否該放棄量子力學?


五) 甚至演化生物學家都會彼此爭論,可見堅實的科學不怎麼支持演化:

愛因斯坦對量子力學頗感冒,而且相對論也有些地方和量子力學格格不入,可見堅實的科學不怎麼支持相對論和量子力學……:p

真的是這樣的嗎?

科學家對演化論的爭議不在承不承認演化論,而是在對其中一些細節作不同的見解。古爾德反對達爾文的「漸變論」而提出「平衡中斷論」,但是要知道,他是百分之百支持演化的!只是對其中一些機制提出不同的討論。道金斯和古爾德是死對頭,但是他們都是達爾文的忠實支持者,只是在見解不同而互相嗆聲而已。


六) 要是人類是猴子的後裔,為何世上還是猴子?:

奇怪,是那個演化學家說過人是猴子的後裔的啊?是不是創造論者自己對號入坐……:p

人不是猴子的後裔,只是人和猴子在久遠以前有共同的祖先!所以,人不是從猴子演化來的!要也是從猩猩演化來的……(王道還語):p

而為何世上還有猴子呢?我們有千萬年前有共同的祖先,不代表最後只會有一支後代會存活下來,而是分成許多不同的支系,分別適應不同的生態棲位。牠們現在還沒有滅絕是因為我們人類沒有和牠們有直接的競爭,就算有也不一定會勝過牠們,我們能爬樹爬得比猴子好嗎?能從一棵樹快速跳到另一棵樹嗎?人類當中,或許只有泰山做得到吧…:p

不過人類現在造成的生態浩劫非常可怕,搞不好一百年後就沒有野生的猴子也說不定,到時這條有一半就立即不成立了…(離題了:p)


七) 演化無法解釋生命一開始在地球上是如何出現的:

如何演化論無法解釋生命一開始在地球上是如何出現的,那演化論就是錯的話,那量子力學無法解釋電子是從那裡來的,那量子力學就是錯的囉!?在五十年代,就有人做實驗,利用簡單的古大氣組成,電激和照紫外光之後不久就形成簡單的有機物。照大自然成份之複雜,日子之久遠,要產生生命所有要件,並且組合成真正的生命不是不可能的。以現在的證據來說,能解釋的還很少,但是隨著理論和實驗的增加,對生命起源的真相是會愈來愈接近的。


八) 以數學機率而言,像蛋白質那麼複雜的物事,會因偶然機率而形成,簡直難以想像,更甭說是一個活細胞,或是人類了:

不要以為自然界中所有事物都是隨機的,愛因斯坦不是說過:「上帝是不擲骰子的」嗎:p

突變是隨機的,自然選擇卻不是隨機的。中性的突變是隨機的,但有害的突變是會被淘汰的,有利的突變是會被保留的。

雖然如果叫只猴子在鍵盤上亂敲,而得到有意義字串的時間是7萬多年。但八十年代,美國Glendale College的Richard Hardison寫了一個產生隨機字串的電腦程式,但卻能把剛好正確的字串保留。平均來說,該程式只試了336次,不到90秒就產生了正確的字串。以那程式重建莎士比亞劇本,也只花了四天半。


九) 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所有系統都會在時間過程中愈來愈失序。因此活細胞不可能從無生氣的化合物中演化出來,多細胞生物不可能從原生生物演化出來:

敢說這樣的話的人,物理化學和生物化學一定要被當!

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精要是:宇宙的總熵會增加!因而容許在一個系統中(在生物體中)熵值下降,而在另一系統中(環境)熵值增加,而總合為宇宙的熵淨增加。所以生物必須要靠能量的轉換而完成所有反應,結果就是增加環境中的熵值。


十) 突變是演化理論不可或缺的要素,但是突變只能消除生物性狀,無法產生新性狀:

真的嗎?那細菌的抗藥性那來的?如果此說法成立,細菌只會突變得對抗生素無法適從,而不會突變到令醫學家手忙腳亂哩。

而控制發育的基因,如不同Hox基因的突變,就會造成多長一對翅膀的果蠅,或是眼睛上長了一對腳的果蠅,這些不是新性狀是什麼?


十一)天擇或許可以解釋微觀演化,但是無法解釋新物種與高階生物的起源:

當同一個族群的生物因地理隔離而導致基因不能交流,在長時間的隔絕下,就形成了不能交配的不同物種。而造成生殖隔離的原因可能就是自然選擇的結果。所以誰說天擇無法解釋新物種起源的。

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Howard D. Rundle等人就發現自然選擇的確是種化的要件,他們發現在同一個湖裡頭,生活在不同生態條件下的棘魚有生殖隔離,但是在不同湖,生活在相似生態條件下的棘魚反而沒有生殖隔離(Rundle, H.D. et al. Science 287: 306 (2000))。\


十二)沒人見過新物種:

誰說的!?也沒有人見過中子、質子和電子還是夸克等的啊?

從古生物的研究中,在古老地層中未發現的生物化石,在後來較晚的地層中出現了,不是新物種是什麼?

而當時在新墨西哥大學的William R. Rice和戴維斯加大的George W. Salt就根據特定的棲境偏好選出一群果蠅,讓牠們隔離卅五代後,牠們都不願意與不同棲境的果蠅交配了。這就附合了新種之定義了吧?(Rice, W. R. & G. W. Salt. American Naturalist. 129: 911 (1988))


十三)演化論者無法指出任何一個化石正處於演化過渡階段,例如一半是爬行類、一半是鳥類的動物:

在中國大陸找到的遼寧古盜龍前半身的馬氏燕鳥就是帶有原始特徵如牙齒和翅膀上的爪子的鳥,這不就是一半是爬行類、一半是鳥類的動物嗎?(請參見〈真的是鳥--帶羽毛恐龍的騙局之結局?〉一文)

在巴基斯坦就找到過還帶有四肢的鯨豚祖先化石呵。(Gingerich, P. D. et al. Science 293:2239 (2001))


十四)生物無論是在解剖面、細胞層面,還是分子層面,都有極為複雜、精密的性狀,要是不夠複雜或者不夠精密,就無法運作,因此,唯一審慎的結論是,生物是智慧的產物,而不是演化:

1802年,神學家William Paley,要是你在田野裡發現一隻錶,最合理的解釋是,那是經過精心設計打造出的,而不是自然力量在當地造成的。同樣的,複雜的生物結構他想當然也是神直接創造的。

但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就解釋了自然選擇的力量如果塑造出生物的複雜結構。

創造論者喜歡舉眼睛為例,認為眼睛不可能一步一步從簡單的構造中演化出,因為半個眼睛有什麼用!?可是他們忽略的是,誰說半個眼睛不能用的!?眼睛的前者,可能只是個感光的小點,無法「看到」物體的形狀,但如此的構造已經讓有小眼點的動物多一些適應性。眼蟲不就只有個感光的小眼點嗎?而且從不同動物眼睛的不同構造上來看,許多動物的眼睛是各別獨立演化出來的,而且所看到的世界和我們的大不相同,是誰要能看得和我們一樣的才算真正的眼睛,不同構造的眼睛可以各司其職啊。


十五)最近的發現證明,即使在微觀層次上,生命都有一種複雜性質,不可能是演化出來的:

「無法化約的複雜性」是Lehigh University的生化學家Michael J. Behe在Darwin's Black Box: The Biochemical Challenge一書中提出的。

他指出像細菌的鞭毛,在許多雜的零件,不可能是一一演化而來的。可是事實上,一根有用的鞭毛,並不真的需要所有的零件,布朗大學的Kenneth R. Miller等人就描述過,Behe所描述的鞭毛與鼠疫桿菌的某一把毒素注入寄主細胞的胞器就很像。(Miller, K. R. Finding Darwin's God. (2000))

而且,像光合作用這麼複雜的生化反應,也不需一次全部演化出來,可以透過水平基因轉移從多個不同物種中把要件湊齊。(請參見〈光合作用的起源與演化〉一文)

而且,很多器官在早期的演化時,是扮演著和現在完全不同的角色。例如鳥的翅膀早期可能不是用來飛的,有可能只是滑翔而已,或其他意想不到的用途。所如,所謂的半個什麼,可能也都有其絕妙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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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一下,演化生物學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在這裡也還未能道儘其一二。希望日後能繼續和大家討論其中許多有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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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3日 星期二

學術這一行

有一天,同學找到一個MIT新任教授的網頁,是個才大我三歲,也就是二八年華的一位年輕女教授的實驗室網頁。

對已經獻身,或是對於我們這些正要獻身或想要獻身學術界毛頭小子來說,這真可謂驚人之舉啊!

廿八歲對大多數的我們來說,可能才博士班還沒畢業,更甭說做完博士後而擠身入世界一流大學的教員之列。如果是搞理論的,倒是還好理解。對一位理論物理學家,或數學家而言,在卅歲之前沒搞出什麼名堂,就甭想再玩出什麼花樣變出什麼把戲了啦。數學界的超級「諾貝爾獎」--菲爾茲獎(Fields Medal)(為什麼叫超級呢?因為它比諾貝爾獎還珍貴,四年才頒一次,夠「難得」),絕對不頒給四十歲以上的數學家,理由是要獎勵年輕數學家,可是我想理由說白了,就是說四十歲以上的數學家沒救了!

但是對一位生物科學家而言,廿八歲實在是太年輕了!雖然生物科學家沒太大的年齡壓力,但是長時間的勞苦付出,其中之辛苦是不足外人道的。研究生物科學科學需要的不僅是聰明才智,大量的苦工和一點點小小的機運才真的是重要的,因此無法純靠天才來佔便宜。

也許只要是實驗科學,就必須要有長時期在實驗室忍受獨孤寂寞挫折,但是Science有一篇文章報告道,生物學家比其他學家付出的工作時間要長!這可能是因為,在生物科學研究中,時間的付出是會得到還算有點正比的收獲;Screening mutants、挑個clone,當然是花愈多時間愈可能力收獲啦。既然花時間會有效,不花白不花啊。

有個報導真令人啼笑皆非,美國《二○○二年職業評等年鑑》(Jobs Rated Almanac, 6th Ed, 2002)報導道:「令人嚮往職業排名榜中,第一名是生物學家,薪水高但壓力低,平均年收入九萬二千美元的生物學家,因為壓力低、報酬高、自主權高、就業機會多,加上工作安全性僅次於排第十九的聽覺矯治師,因此名列榜首,成為美國人最嚮往的職業。受到九一一恐怖攻擊及炭疽恐慌的影響,市場對生物學家的需求增加,令其就業前景樂觀,基因工程的發展也是令生物學家吃香的因素之一。」

有作生物學研究的看官,來評評理吧,真的是這樣的嗎?

在科學龍頭老大的美國,唸個博士班平均要七年(生物類),可是平均還有一半的人無法完成博士班學業。而辛辛苦苦兢兢業業讀完博士班,還得繼續寄生在別人家的實驗室拼命做點小研究二三年。一位從美國回來不久的老師說,在美國頂尖的實驗室,博士後的薪水是極低的,約年薪二萬,甚至不到。因為一來實驗室P.I.s認為博士後還只是訓練期,所以不用拿太多錢,而且他們的實驗室名聲夠響,新科博士爭先恐後想擠入,不需要用錢來召引人才。雖然名聲不響的實驗室價碼較高,可是長程前途卻可能沒比較好。好的,過著清苦的博士後生活後,卻也只有約兩成的博士有機會拿到個小小的助理教授職。更無情的事實是,就算不容易拿到了個助理教授職,也不一定能升為副教授,升了副教授也不一定能升為教授。最後又只有約兩成的幸運兒能拿到終身職(tenure),其他助理教授和副教授們只好眼睜睜在期限到了,未升等拿不到聘書走路。

50% × 20% × 20% = 2%

經過長期奮戰,順順利利的贏家只有百分之二啊!付出的最多最辛苦,得到的保障卻是最少最難得的!天啊!學術這一行還是人玩的嗎!?

就算是學術界的贏家也為必真的是全般的贏家。在美國有許多教授不是未婚,就是已經不知是第n次的婚姻了。

怪不得今年的諾貝爾物理獎得主Riccardo Giacconi宣稱,他不建議任何人從事科學,除非「內心受到某種感動,促使你這樣做」,因為從事科學工作就像畫畫一樣,大部分人很難從中獲得豐厚的財務報酬,可是工作非常非常辛苦。

不管她未來是否是贏家,她已經夠令人豎然起敬了!

Science有關生物學家事業的報導:

R. Freeman, E. Weinstein, E. Marincola, J. Rosenbaum & F. Solomon. Competition and Careers in Biosciences. Science 294, 2293-2294 (2001).

關於〈生物學家是美國最令人響往職業排名第一名〉之報導請參考:

美國華爾街日報CareerJournal.com二○○二年五月七日報導:http://www.careerjournal.com/jobhunting/change/20020507-le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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