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4日 星期四

疫苗急先鋒








你接種了COVID-19的疫苗了嗎?接種了哪種疫苗?

為了讓COVID-19在自己身上成為無症狀或輕症,避免長期後遺症(Long Covid)的同時減少醫療負擔,我已經接種了三劑疫苗,前兩劑是AZ疫苗。

我前幾年起就年年接種流感疫苗,儘管每次醫護人員都先警告要留意副作用,從來都只有手痠個半天而已。可是接種首劑AZ疫苗時,當天半夜就開始發燒,雖然已預留第二天在家休息,但還是想趁機讀些書,或至少追個劇。沒想到,連覺都沒能睡好,就像重感冒一樣全身極為痠痛、畏寒和無力,第二天除了吃飯和上廁所,白天幾乎都是平躺在沙發上,晚上不舒服到受不了,追問之前接種的朋友,他們大多說第二天半夜就會好,我半信半疑,原本都快虛脫到考慮服用退燒藥,沒想到半夜居然馬上好轉。

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被車撞到」吧?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可是不得不說,這種非患病卻極為不適但又馬上好轉的經驗還蠻奇特的(相信我,被車撞到絕對慘多了)。其實,我原本更希望接種的是mRNA疫苗,BNT或莫德納都行,但疫情升溫後,悔不當初沒在去年五月初AZ疫苗乏人問津時就去接種,一直到七月底才接種第一劑。

查看了文獻顯示兩劑AZ疫苗隔愈久,抗體濃度可能愈高,於是在疫情趨緩後,隔了十七週才在十一月底接種第二劑。我當初更希望接種mRNA疫苗,說白了就是垂涎其高保護力。後來卻峰迴路轉——媒體報告指出,研究發現AZ疫苗產生的抗體,濃度下降得比mRNA疫苗的慢,大約五個月後會黃金交叉。後來,在開放接種第三劑時,研究顯示前二劑AZ疫苗再加第三劑mRNA疫苗,抗體濃度會顯著大幅提高!果然印證了許多專家學者當初的建議——別挑疫苗了,有啥就接種啥,先獲得免疫力再說。

在這些疫苗問世了超過一年後來回顧,其實AZ的腺病毒疫苗也好,BNT和莫德納的mRNA疫苗也好,或高端和Novavax的蛋白質次單位疫苗也好,也都各有各自顯著的優缺點,引起的副作用也大相徑庭。我接種的兩劑AZ疫苗,雖然因為媒體大肆報導其罕見的血栓副作用而被許多人排斥,但AZ疫苗使用的腺病毒技術,比起mRNA疫苗更加成熟,製作方法也更簡單,價格也低廉許多,平均每劑只需三英鎊(約新台幣111元),AZ疫苗也較易於保存,只需冷藏而非冷凍,而且不牟利的同時通過開放技術授權其他疫苗廠商參與生產,更容易向更多國家推廣,把握更多寶貴的時間拯救生命!

這個現在仍救人無數的AZ疫苗,全名是牛津-阿斯特捷利康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疫苗(Oxford–AstraZeneca COVID-19 vaccine),顧名思義,是英國牛津大學和大藥廠阿斯特捷利康合作開發的。在COVID-19席捲全球時,牛津大學在疫苗開發上就顯著領先。可是,許多專家都相當悲觀,因為大多數疫苗平均要花費十年才能上市,此前的最快記錄也要四年。但是在歐美政府的大力資助下,許多生技公司僅花了約一年就取得緊急使用授權(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EUA)。各家疫苗研發跟時間賽跑的故事,在《疫苗商戰:新冠危機下AZ、BNT、輝瑞、莫德納、嬌生、Novavax的生死競賽》A Shot to Save the World: The Inside Story of the Life-or-Death Race for a COVID-19 Vaccine)這本好書中有頗詳細的述說。

後來幾個領先者的第三期臨床實驗期中報告公佈時,讓大家為之一亮,AZ疫苗有高達約70%的保護力,雖然相較mRNA疫苗超過90%的保護力顯得偏低,但已高過50%門檻。其實,流感疫苗的保護力一般上也只比50%高一些,70%的保護力已讓許多專家感到振奮了。但有趣的是,報告卻指出,如果先打半劑再接種全劑AZ疫苗,保護力更高達90%,據說這原是個劑量算錯的烏龍,研究人員也無法解釋原因,顯得相當尷尬。

AZ疫苗的開發過程以及各種秘辛,我也是讀到了這本《疫苗先鋒:新冠疫苗的科學戰》Vaxxers: The Inside Story of the Oxford AstraZeneca Vaccine and the Race Against the Virus)時才有系統地瞭解,這可是牛津大學詹納研究所疫苗學教授莎拉.吉爾伯特(Sarah Gilbert)和牛津大學威康人類遺傳學中心染色體動力學教授、埃克塞特學院高等研究員、臨床生物製造機構主任凱薩琳.格林(Catherine Green)合著的好書,有大量一手經驗和故事。




從中我們可知,牛津大學的團隊能夠在第一時間領先,靠的並非是運氣或石破天驚的新科技,而是累積幾十年的經驗,他們此前成功研發出伊波拉病毒的疫苗,熟悉「複製缺陷型重組猿猴腺病毒載體疫苗」(replication-deficient recombinant simian adenoviral-vectored vaccine)的設計,讓他們能夠快速地用建立良好的ChAdOx1平台立即設計出COVID-19疫苗。雖然此前從未有冠狀病毒的疫苗上市,但他們其實試圖為SARS和MERS這兩個高度致命的冠狀病毒肺炎設計過疫苗,只是SARS和MERS相對容易檢測出,所以未釀成大規模疫情,所以疫苗就無用武之地。

研發出未能真正使用的疫苗,許多非科學工作者會覺得是浪費時間和資源,沒想養兵千日,他們真能用兵一時,若非有那些寶貴的經驗,全球疫苗供應會有很大一塊缺口,我們可能還要多等一兩年才能恢復正常生活。她們決定投入COVID-19疫苗的開發時,疫情是否會像過去SARS和MERS一樣悄然離去,也還是未知數,可是一旦投入就要花費大筆金錢,並且幾乎毫無家庭生活可言,甚至在經費仍未有著落的情況下拖牛津大學下水賭了一把。這很有科學精神,因為大多數有為的科學家也都是在有明確的成果前先理性考量一番就投入大量經費、時間和精力的,只是成王敗寇,失敗的話,我們就不會有AZ疫苗,你也不會想要認識她們,牛津大學也會找她們算帳。

COVID-19疫苗被一些人批評的是超迅速的開發速度,是否讓大眾冒了更多風險。可是當事人卻能夠清楚指出,這是他們甘冒虎口換來的。過去疫苗的開發,每個關鍵步驟都要再三確認已經確實成功才會進行到一下步,可是他們知道時間極為寶貴,所以牛津大學和阿斯特捷利康都願意承受更巨大的風險加速進行。這次COVID-19疫苗研發競賽中,傳統疫苗大廠像是羅氏(Roche)、默沙東(MSD)、葛蘭素史克(GSK)和賽諾菲(Sanofi)反而缺了席,可見新疫苗研發本身吃力不討好,不見得是筆好生意。

從實驗室研發到大規模生產,是完全不同的挑戰,於是阿斯特捷利康跟著接手,這個產學合作有許多磨合的過程。後續疫苗劑量的烏龍,血栓等副作用,還有保護力較mRNA疫苗低等等,都讓吉爾伯特和格林承受巨大的壓力。原本她們只是有心要拯救更多寶貴的生命,並反而被媒體奚落和責怪,可謂千夫所指。甚至格林和她的女兒在英國威爾斯露營時,剛認識的新朋友就吐槽說疫苗不知加了啥,所以無法信任,她於是馬上跟他們保證她確實知道疫苗裡頭有啥。原本身為個性內向害羞僅適合窩在實驗室的科學家,她們開始抛頭露面,在媒體中向大眾講解疫苗的科學,然後乾脆出了這本《疫苗先鋒》,讓大家別再聽信八卦和謠言了,直接給你一手消息。

我們很幸運能夠讓八成台灣人口接種至少兩劑疫苗,使得COVID-19成為重症率比流感更低的傳染病。儘管如此,Omicron變種的傳染力比流感高了近十倍!我們仍不該輕忽,應儘快接種第三劑疫苗,以期在大確診時代中不小心感染Omicron變種時,症狀能夠輕微,不會對自己身體和醫療體系造成負擔,並且避免成為人肉培養基讓病毒在身體裡更難複製,不會傳染給太多人。有許多發展中國家仍然等待更多的疫苗,全球確診病例顯著下降前,SARS-CoV-2病毒仍有突變以逃避免疫攻擊的機會。待全世界都安全了,我們才真正脫離險境!










本文原刊登於天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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