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6日 星期三

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






植物和動物相比,可能顯得太人畜無害,靜悄悄地現身你身旁,除非花枝招展,否則有時候不大有存在感。

然而,雖然植物不能落跑,但其實它們在環境中汲取天地日月菁華,同時暗潮洶湧地地對抗天敵,巧思妙想地展示各種傳宗接代的奇巧淫技;在人類的文明中,作為食物、家具、建材、醫藥、衣物,燃料、減碳等等,都要使用五花八門的植物。

為了感恩植物、讚嘆植物,我趁暑假去了英國一趟,順道拜訪久仰大名的英國皇家植物園(Royal Botanic Gardens, Kew)。邱園(Kew Gardens)座落在英國倫敦西南郊的泰晤士河畔列治文區邱,原是英國王家園林,收了約五萬種植物,約占已知植物的七分之一,目前是聯合國認定的世界文化遺產。植物園規模龐大,可以逛上一整天。




皇家植物園的歷史可追溯到1759年,當時威爾斯親王腓特烈(The Prince Frederick, Prince of Wales,1707─1751)的遺孀奧古斯塔王妃(Princess Augusta of Saxe-Gotha,1719─1772),派人在所住莊園中建立了一座占地僅3.5公頃的植物園,這便是最初的皇家植物園。到了1840年,皇家植物園移交給政府管理,並逐步對公眾開放。以後,經王家的三次捐贈,到1904年,皇家植物園的規模已達到了121公頃。




皇家植物園蒐藏之豐,堪稱世界之最。這些植物大都按科屬種植,並適當根據生態條件配置宿根草本或球根花卉,園內數十座造型各異的大型溫室,更是名聞遐邇。皇家植物園不時展出許多由植物而啟發靈感的藝術品,我去參觀時展出的是美國玻璃藝術大師Dale Chihuly的許多作品。在這個世界上植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方,可以看到藝術、科學和自然的完美結合,Chihuly令人眼花繚亂的玻璃雕塑,把花園和溫室變成現代室內外畫廊空間。
















到皇家植物園去參觀,最主要是為了朝聖,所以我先讀了《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走進帝國的知識寶庫,一探近代植物學的縮影》(Plants: From Roots to Riches)這本科普書。這是從英國廣播公司電台4(BBC Radio 4)的一系列節目集結成書的。作者凱西.威里斯(Kathy Willis)是現任英國皇家植物園主任,卡洛琳.弗萊(Carolyn Fry)是英國皇家地理學會雜誌(Geographical magazine)前主編。

《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並不是旅遊手冊,而是解說了植物學的歷史,並且探討從一開始到現在的發展,最重要的是,皇家植物園在這過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因此側重於過去兩百五十多年來植物學知識的重大突破,從皇家植物園的角度,來回歸到其歷史脈絡中。

除了讓各國遊客參觀遊玩,讓當地人踏青、跑步、野餐、溜狗、溜小孩之外,皇家植物園其實是領導並且作出多項科學突破的研究機構。 皇家植物園一直為世界各個角落的科學家提供了重要的標本以及資訊交換。《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以皇家植物園過去和現在工作為例子來描繪科學發現的旅程,述說了皇家植物園的科學家、園藝師、志工和嚮導的功勞,以及來自其他機構的歷史學家和植物科學家的貢獻。

《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的故事始於1753年,林奈(Carl Linnaeus,1707─1778)為植物建立命名系統,也唯有建立這套分類系統,辨識不同物種、植物的科學研究才成為可能。棕櫚屋(Palm House)中的蘇鐵(Encephalartos altensteinii)是皇家植物園最古老的居民之一,1775年被帶到皇家植物園,與林奈的關係密切。

林奈是瑞典人,可是他的遺物大部分收藏在倫敦的林奈學會(Linnean Society of London)。1788年林奈學會的創立源自詹姆斯.史密斯爵士(Sir James E. Smith,1759─1828)購買林奈的標本、書籍和通信收藏品的契機。當收藏品由林奈的繼承人妻子出售時,著名的植物學家兼皇家學會(Royal Society)會長約瑟夫.班克斯爵士(Sir Joseph Banks,1743─1820)力勸史密斯收購,不但在史密斯建立偷敦林奈學會方面給予全力支持,並成為新學會的首批榮譽會員之一。

植物學在兩百多年前成為一門科學時,皇家植物園就準備將這門科學發揚光大。一部分作為公園,一部分作為科研機構的「植物園」概念,就是在皇家植物園誕生的。這個概念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植物研究機構網路,繪製、描述和研究地球上各種各樣和豐富的植物生命。

皇家植物園當初設立,是為英國佬及世人展示號稱「日不落帝國」的大不列顛聯合王國國力及殖民地珍奇,不脫殖民主義的歐洲中心思維。現在他們成了脫歐的日沒落帝國,世界上很多地方的生態環境已面目全非,保育工作也變得愈來愈刻不容緩。

皇家植物園除了活體,在標本的製作和收藏上也領先全球。植物標本館於1853年建成,館藏了700萬份植物標本,代表了地球上近98%的屬,35萬份是模式標本;真菌標本館建於1879年,收集了80萬份真菌標本,3.5萬份是模式標本,作為資訊網絡中心,皇家植物園已成為全世界的植物學家和真菌學家進行學術交流的平台;皇家植物園的圖書館是世界上植物學參考書籍最豐富的圖書館之一,圖書、手稿和期刊等共有50多萬冊,涉及語種90多種。

深受皇家植物園影響的包括台灣屏東高樹鄉二十多公頃土地上青出於藍的「辜嚴倬雲植物保種中心」(Dr. Cecilia Koo Botanic Conservation Center,KBCC),由恩師李家維老師與已故台泥董事長辜成允成立,十年內已蒐藏保存三萬三千兩百九十四種植物物種,早已成為全球最大的規模、最豐富的熱帶植物保種中心,李家維老師並計劃在2027年前將物種增至四萬種,超越皇家植物園。

皇家植物園有超過三百位科學家,包括分類學家、系統分類學家、保育生物學家、植物病理學家等等,為植物學貢獻了許多重要知識,然而也僅是大自然知識寶庫中的一小部分。地球現存的植物大約有五十幾萬種,因為森林開發的速度實在太迅雷不及掩耳了,很多植物可能在人類來得及認識它們、了解它們在生態系中的關鍵位置、以及可能對人類有重要用途前,就被怪手和伐木工作摧殘了。

不過,皇家植物園在植物保育方面仍有卓越成績,被譽為「植物彌賽亞」的卡洛斯.馬格達勒納(Carlos Magdalena),就在當地熱帶苗圃擔任園藝師。他擁有高超的技巧和神奇的能力,讓那些瀕臨滅絕的植物生根、發芽、成長、結出果實和種子,包括在野外曾經僅剩一棵的羅德里格斯咖啡(café marron),以及已經失去棲地的迷你溫泉睡蓮(Nymphaea thermarum),這些故事,都能在他的自傳《植物彌賽亞:從實習生到皇家園藝師,拯救世界珍稀植物的保育之旅》(The Plant Messiah: Adventures in Search of the World’s Rarest Species)中讀到(請參見〈〉)。

植物的遺傳多樣性,是守護著人類,面對未來氣候變遷、人口增長、糧食安全、新興疾病的艱鉅挑戰。《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中有個著名的故事,是列寧格勒圍城戰中,種子銀行的科學家寧可餓死,也不願吃下他們保護的穀糧,因為遺傳多樣性的重要,所以科學家願意犧牲自己的牲命,也要維護全人類的利益。

皇家植物園也培養出了一批植物獵人,包括植物學家和園藝師等等,對植物有真正的熱情,願意拔山涉水去世界的另一邊探險,發現新植物,並帶回樣品和種子。從天竺葵到秋海棠,經常裝飾後院花園的常見植物很少是我們地區的原生植物,我們餐桌上許多多樣美味的水果和蔬菜也是如此。我們把它們的無處不在視為理所當然,但是它們很多其實原本是植物獵人到世界各地尋找到的不尋常植物。植物獵人發現的植物,在醫學上有多種用途,包括鬱金香、茶和橡膠,在全球經濟史上發揮了重要作用。

《英國皇家植物園巡禮》透過二十五個精采篇章,及一百多幅首度披露的圖片與手稿,讓我們即使未能新臨皇家植物園,也能從植物園出發,逐篇了解植物是如何深深地改變我們的歷史,並影響未來,值得對花草樹木痴迷的朋友好好一讀!






本文原刊登於閱讀‧最前線【GENE思書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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