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Snow White)、《灰姑娘》(Cinderella)、《杜松樹》(The Juniper Tree)、《糖果屋》(Hansel and Gretel)這些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都有什麼共同點呢?
我想大家很快就會答:這些故事裡都有邪惡的繼母!繼母的負面形象常被這些童話故事廣為傳播,眾所皆知的。其實,這些童話故事還有一個共同點是,故事主角的生母都因各種因素逝世,所以父親才再娶──畢竟歷史上有很長一段時期,女人生育的風險極高。
然而,這個時代的再婚,尤其是在西方社會,極少是因前妻死亡,而是因為愛情死亡,或者其他因素。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大概有一半的婚姻會以離婚告終,其中不少都已有子女,再娶再嫁也頗常見,於是繼母繼父的存在大多並非生母生父的逝世。如果現在童話故事由現代作家來寫,會是什麼樣的狗血劇情?
在這個資訊時代,我們可以從大量影視作品、新聞報導、八卦傳聞中見聞各種繼親繼子女鬥法的故事,可是親身體驗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當上後媽,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挑戰?暢銷書《我是一個媽媽,我需要柏金包!》(Primates of Park Avenue: A Memoir)及《性、謊言、柏金包:女性欲望的新科學》(Untrue: Why Nearly Everything We Believe about Women, Lust, and Infidelity Is Wrong and How the New Science Can Set Us Free)作者溫絲黛.馬汀博士(Wednesday Martin, PhD)在這兩本書之前,就因為身歷其境,寫了這本《變身後媽:打破壞皇后詛咒,改寫伴侶關係與母親形象的新劇本》(Stepmonster: A New Look at Why Real Stepmothers Think, Feel, and Act the Way We Do)。
溫絲黛在美國密西根大學念人類學、在耶魯大學取得比較文學和文化研究的博士學位,博士論文探討早期的精神分析和人類學。她最有名的《我是一個媽媽,我需要柏金包!》中文書名和原文書名差很多,原文書名暗示的是,她把紐約市上東區的貴婦們當猴戲在耍⋯⋯哦不⋯⋯當猴子來觀察研究,大概是藉以報她們在大街上用柏金包K她之仇⋯⋯
搬到紐約市上東區前,溫絲黛現任丈夫約珥(Joel)有兩個女兒亞麗珊卓(Alexandra)和凱薩琳(Katharine),約珥和老二同住豪宅。他們結婚後,她就變身成了後媽,面臨大量挑戰,除了老公奇葩的臥室完全沒有門(也幾乎無法裝上門),還包括童話故事給大家的洗腦。當然,在她當上兩個叛逆期的少女後媽前,她就已經和她們爭風吃醋了,只是結婚前女兒的管教等等畢竟不關她的事,但是結婚後就得上演家庭大戰,她也不諱言跟她們互相沒有太多好感。
對溫絲黛而言,她愛的是她性感、聰明、成熟穩重且事業有成的老公,她為愛沖暈了頭,毫不在意他那兩個先前婚姻留下的女兒,儘管客觀來說,她與約珥維持婚姻的機率不高,更甭提搬進紐約市天龍國後的種種衝擊。她自以為人好、心美、幽默風趣、年紀又輕,應付他女兒應該是小菜一碟。但是從挑婚紗開始,她就墮入後媽地獄。
那兩個宅女不是她親生的,可是愛護她們的責任卻落在她身上,而老公又因為離婚對小孩的愧疚,對孩子千依百順──似乎她一當上繼母,不管她原本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都立刻成了壞女人,連跟老公談論他的女兒都被認為是想太多。不甘示弱的她,於是想要科學地來研究一下:為何在大家的認知中,繼子女都像是弱勢的一方,憑啥繼母要扮演壞人的角色?而談論女性繼親家庭的書籍,為何大多把關注放在繼子女那一方?
傳統上,繼母彷彿註定要揹黑鍋,這個角色一開始就問題重重。當然,在某些程度和角度上來說,孩子的確有難為之處,畢竟父母失和離婚也好,父親另結新歡也好,也都沒他們插手作主的份,如果在叛逆期都已經讓親生父母頭痛的子女,不對後媽來個落井下石,怎麼對得起生母呢?於是青春期的繼子女成了再婚的婚姻中最具破壞力的因素。
雖然看似繼母應該對和繼子女的關係負上最大的責任,可是實際上老公的做為和態度卻決定了婚後的生活是天堂還是地獄。夾在中間的老公,因為罪惡感而溺愛子女,因為自認理虧,更可能會任由子女使喚,而且給予更多金錢上的寵溺。當老公開啟逃避模式,狀況就會墮入深淵。然而,對心中想要裝堅強的男人來說,離婚又再婚卻有連自己都忽略的恐懼──害怕失去子女,也畏懼婚姻再度觸礁。
繼母和繼子女的戰火會燒到婚姻裡頭。兩個人的婚姻,在各自和父母界限不清時就已造成不少問題,還要夾雜上一段婚姻的子女,彷彿在床上一開始就不只是兩個人。他們可能更常吵架,而且吵架的模式也不一樣。然而,和其他婚姻一樣,避免四種婚姻末日四騎士——批評、輕蔑、防衛、冷漠,至少能避免婚姻破裂。
在《變身後媽》中,溫絲黛要讓大家見識到繼母有多難為,面對的處境有多麼不容易,大家為何對她們有這麼多不公平的偏見。有許多繼母也想要當好後媽的角色,但沒有人是完美的,在巨大的壓力下,即使是再善良的人,也都會憎恨、嫉妒和憤怒,溫絲黛也曾一怒之下把女兒亂丟在地上的東西掃地出門。然而,失控並不代表她們特別壞,只代表她們有和常人一樣的反應;但當她們像常人一樣失控,就會被鄉民出征。
身為人類學家,溫絲黛不忘探究其他文化裡繼母的處境。畢竟我們熟悉的童話也好,有關繼母的印象也好,都是來自西方世界,世界上其他民族不見得和歐美有一樣的眼光和標準。不僅如此,繼母和繼子女的衝突,也有其社會生物學的因素,畢竟愛護沒有血緣關係的後代,在生物學上是很詭異的。
不同的文化中,對繼母的期待與壓迫都可能有所不同,亞洲社會不見得都適用書中的狀況。溫絲黛很勇敢地現身《變身後媽》說法,促進互相的尊重、包容、理解和體諒。因為我甚少得知親友這方面的問題,不宜置喙,但是相信這本書能夠鼓舞我們社會中沉默的繼母們來討論這個議題。
儘管崎嶇坎坷,但至少溫絲黛還是當了後媽還出了這本書,讓人能理解她們身為繼母的感受和處境,她也想讓可能有機會當上後媽或成為新進後媽的女性同胞瞭解箇中風險。她為了寫這本《變身後媽》採訪了許多過來人,甚至讓兩位繼女提供有趣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溫絲黛熬了過去,除了出版了《變身後媽》,還進化成「我是一個後媽,我需要柏金包!」
本文原刊登於閱讀‧最前線【GENE思書軒】。
2020年10月13日 星期二
「我是一個後媽,我需要柏金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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