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3日 星期四

雷與電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台灣天氣變化很大,「出門先看天氣」是日常作業,否則過了半天忽然大變天,那就尷尬了。

可是不是每個地方出門都要看天氣。從前在加州唸書時,幾乎不需要天天看天氣預報,要看也是看長期的,天氣很少是茶餘飯後的話題,因為變化實在不大;馬來西亞天氣大致也只有兩種,有午後雷陣雨和沒有午後雷陣雨。

自從人類瘋狂燃燒大量的化石燃料,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屢創新高,雖然美國保守派屢次否認甚至試圖封鎖科學數據,但氣候變化愈來愈詭異,並不是總統是誰就能無視的事實。即使人類沒有改變氣候,地球上不同地區本來就有極多樣的天氣型態,其中有許多種對人類來說堪稱酷刑,但對大地之母來說正常得很。倚老賣老的人總愛說「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但是在地表上見識過真正的大風大浪還活到今天的,只有地球自己吧。

為了充分介紹多變的天氣,圖形傳記作家蘿倫.芮德妮斯(Lauren Redniss)在筆會/E.O.威爾遜文學科學寫作獎得獎作品《雷與電:天氣的過去、現在與未來》(Thunder & Lightning: Weather Past, Present, Future)這部圖文並茂的作品中,用精彩的插畫和生動的文筆,引領讀者一個奇幻的旅程。她在原文書中還設計了稱作「Qaneq LR」的字型(還好原文不是中文,要不然⋯⋯)。

我長大後其實很少讀圖文書了,但讀《雷與電》的感覺很奇妙,蘿倫在充滿想像力的表達中穿插了故事和科學,讓閱讀本身就像在實際面對風雨飄搖或迷霧茫茫的體驗一般,很有藝術效果。

正常來說,地表上任何地方,大多只能體會到少部分天氣狀況。例如馬來西亞是熱帶,甭說看雪或住冰屋,連長袖上衣都很少有機會穿。一直到近年,我還被高學歷的台灣朋友問我們那裡冬天有多冷──對我們來說,問題不是「冬天冷不冷?」,而是「冬天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沒人知道地球上有一條紅紅的線叫做赤道嗎?農曆新年時更有意思,千家萬戶播的新年歌苗讚頌春回大地,可是我們從沒冰封過啊!

我某年年底去泰國曼谷參觀大皇宮,風趣的英語解說員說玉佛寺裡價值連城的佛像已換上冬裝袈裟,我們這些在攝氏33度大太陽下流汗的外國遊客吐槽他這算哪門子冬天?他立馬回說夏天是攝氏40度以上──攝氏33度果然是冬天啊!和台灣平地的城市人一樣,我從前也覺得冰雪好浪漫,但自從冬天上過幾次山和到過下雪的城市,才體認到冰雪真是令人頭疼的東西。

《雷與電》中提到一個靠近北極的斯瓦巴群島(Svalbard),因為冬季土壤的冰結膨脹循環,連埋葬棺木都成問題,差點立法禁止死亡。但長年的冰天雪地有助人類保存千百年精心培育的各種作物種子,留給後世子孫珍貴的遺傳資產。雖然主權屬於挪威,但那裡允許各國公民從事資源開發和經濟活動,兩千多個居民居然來自四十四個國家。




除了冰天雪地,《雷與電》也帶讀者到智利的阿塔卡馬沙漠(Atacama Desert),觀看沙漠一旦降雨會如何生機勃勃;亞熱帶和熱帶多雨,傾盆大雨在梅雨季節更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還伴隨著雷電交加,《雷與電》書中提到一位雷擊倖存者成立了雷擊與電擊生還國際組織,出版了許多雷擊案例,令人嘆為觀止。

讓人感到困惑的天氣還有霧,對岸許多大城市已晉升霧都,霧霾瀰漫依「官方說法」是很健康的,但那不正常啊。海上突如其來的大霧,也會讓經驗豐富的海員險象環生,過去長期依賴燈塔的明燈指引,但現在科技帶來更多精確定位的方法,燈塔成了博物館。

每到夏天,颱風就接連而來,苦命的上班族偶爾能用其實不該是假期的颱風假小確幸一下。但沒有風可能會要人命的,《雷與電》提到沙烏地阿拉伯的伊斯蘭教聖城麥加,幾百萬人在最熱的季節擠在卡巴聖殿(Kaaba)朝聖,工程師最大的挑戰就是在戶外製造空調。有時候人類確實用知識把環境改造得更舒適,例如在百萬人朝聖時製造微風,但有時候則是控制慾太強,森林裡有小火就撲滅,讓枯枝落葉累積能量,反而會引發不可收拾的大火,我們需要在錯誤中學習到教訓。

瞬息萬變的天氣有時甚至決定了誰是戰場上的贏家和政治局勢,天氣或長期氣候已非自然科學的領域而已,我們的社會深受其影響。人類早期開壇求雨,頂多像諸葛孔明那樣裝神弄鬼,但是今天我們奢求改造天氣;雖在某些條件下,造雨已經行之有年,但我們仍不可能依我們的意思改造氣候,倒是可以退而求其次地在炎炎的夏日喝冰涼的飲料,《雷與電》訴說百年多前天然冰就是門非常有利可圖的生意,做這門生意甚至還搭船行經萬里。懂得投資的人,天氣的風險本身就是門好生意。

《雷與電》談科學又有故事,也不忘政治議題,是本趣味性很高的好書,用了一個很少見但頗成功的方式來介紹嚴肅的科學知識和議題,真是老少咸宜!




本文原刊登於閱讀‧最前線【GENE思書軒】,並同步刊登於泛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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