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30日 星期一
資訊的歷史、理論、洪流
《資訊:一段歷史、一個理論、一股洪流》(The Information: A History, a Theory, a Flood)是本很有趣的科學史好書。
《資訊》作者詹姆斯.葛雷易克(James Gleick)的處女作《混沌》(Chaos: Making a New Science)入圍美國國家書卷獎及普立茲獎決選,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書, 「蝴蝶效應」也成了大家啷啷上口的流行用語,《混沌》把一個複雜的科學理論解釋得極為生動有趣,科技驚悚小說之父麥可.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為了還趕流行把混沌理論寫進《侏羅紀公園》(Jurassic Park)裡,雖然劇情顯然不需要用混沌理論來解釋。《混沌》也是天下文化的第一本科普書,是「科學人文」系列的天字一號,開啟了科普書在台灣書市的黃金年代!
葛雷易克後來的作品還有 《理查.費曼:天才的軌跡》(Genius: The Life and Science of Richard Feynman)。 《資訊》是他花了七年時光的力作,榮獲今年 的「筆會/E·O·威爾遜文學科學寫作獎」(PEN/E. O. Wilson Literary Science Writing Award),這是由美國筆會(PEN American Center)頒發的文學寫作獎項之一,獎金一萬元美金,是由兩次榮獲普利茲獎(Pulitzer Prize)的哈佛演化生物學家E·O·威爾遜(E. O. Wilson)、好萊塢名星哈里遜·福特(Harrison Ford)以及E·O·威爾遜生物多樣性基金會(E. O. Wilson Biodiversity Foundation)創辦的。此獎項的目的是鼓勵如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和詹姆斯·華生(James D. Watson)的《雙螺旋:發現DNA結構的故事》(The Double Helix: A Personal Account of the Discovery of the Structure of DNA)之類,向大眾介紹科學並且深具影響力的科普作品。
筆會/E·O·威爾遜文學科學寫作獎第一屆得主是辛達塔·穆克吉(Siddhartha Mukherjee)的《萬病之王》(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 A Biography of Cancer)(請參見〈癌症的人性傳記-萬病之王〉),第二屆得主就是《資訊》,第三屆得主是曼羅迪諾(Leonard Mlodinow)的《潛意識正在控制你的行為》(Subliminal: How Your Unconscious Mind Rules Your Behavior)(請參見〈潛意識正在控制你的行為嗎?〉)。這些不可多得的科普好書都有繁體中譯本。
除此之外,《資訊》還榮獲英國皇家學會科學書獎(Royal Society Winton Prize for Science Books)和《時代》(Time)雜誌年度最佳好書,並入圍美國國家書評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決選名單。《資訊》的第一章就非常引人入勝,描述非洲人居然可以用鼓聲來傳話,擊鼓就能像說話一樣精確。歐洲探險家就已經意識到了,非洲鼓聲的節奏不規則穿過叢林攜帶了神秘的訊息。
無疑的,我們是處於一個資訊時代,甚至該說是資訊爆炸的時代,我們用筆電、平板電腦和智慧手機就傳遞了無數的資訊,連LINE在今天的當機也叫不少人不知所措XD 更甭提金融市場、新聞媒體、軍事情報等是分秒必爭地追逐資訊…呃,不對…據說股票、期貨交易等已經進入到用電腦用微秒等級的速度在交易了。
很多人都曉得,資訊時代真正的突破性進展來自1948年貝爾實驗室一位名叫夏農(Claude E. Shannon,1916-2001)的年輕研究員的論文,他為「資訊」下了明確嚴格的定義,並發明「位元」一詞做為資訊的基本單位。簡單來說,夏農的資訊理論將資訊的傳遞作為一種統計現象來考慮,給出了估算通訊通道容量的方法。對夏農而言,資訊是個物理實體,就像能量和物質一樣。如同牛頓將「力」、「運動」等向來含糊不清的詞彙變成可以用數學精確表達的概念,造成物理學的空前躍進一樣。
《資訊》當然討論了夏農的資訊理論,可是如果他用這為開端,那豈不落了俗套?《資訊》的故事橫跨了非洲大草原、狩獵採集社會、古老的文明、字母、數學代碼、數據、電子和量子物理學,當然還有我們更熟悉的電腦、人工智慧、網際網路、Google、臉書和推特。葛雷易克說故事的功力極為高深,很少有作家能夠掌握如此廣泛的題材,然後還能全身而退,更甭提攻下一座座文學獎的城牆。
《資訊》身為一部科學史著作,葛雷易克並沒有把歷史化約成線性的片段,而且書中的章節還會在時間軸上前後跳躍。《資訊》關注的是,該如何思考資訊的問題,例如編篡字典的人,該如何把字母按「順序」排列?發送電報的人,該如何為了省錢而發明縮寫代碼,連今天的手機簡訊也為了求快而演化出一大堆縮寫,OGM!
事實上,連生物學都該算是資訊科學,因為我們所有生物運作的秘密,就藏在以DNA為材料的遺傳密碼之中。不過生命的密碼並不足為奇,有些頂尖的物理學家,甚至提出「宇宙即位元」的概念呢! 美國芝加哥大學的物理學家霍根(Craig Hogan)就提出,空間或許並非是平滑而連續的,它或許是數位化的、由微小的位元所組成,這理論還被寫進科技驚悚小說《最後理論 2 科學之子》裡(請參見〈科學之子的最後理論〉)。
《資訊》是本絕對會帶給很多人閱讀樂趣的好書,而且也非簡單的科學史,這本書的文學性也頗強。雖然瑕不掩瑜,可是《資訊》比較少觸及社會議題,有些談論物理學的篇章也並不輕易讓人看懂。可是無論能看懂多少,《資訊》就足夠讓你發出很多「WOW」的感嘆了!
2014年6月23日 星期一
專注的超凡力量
大約在18年前我來台唸書時,當時社會上閱讀風氣比現在好很多,有好幾本書爆紅,彷彿沒讀過他們,就不算有受過教育,其中一本是丹尼爾.高曼(Daniel Goleman)的《EQ》(Emotional Intelligence)。其實說是一本也不對,因為《EQ》的爆紅不僅是銷路極為暢銷而已,而是讓「EQ」流行到,曾經一度各書店和報章的暢銷書排行榜中,有近一半的書名都有「EQ」XD
《EQ》不僅在台灣爆紅,也長居在《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的暢銷書排行榜上長達一年半。由此可見丹尼爾.高曼的寫作功力有多深厚,他曾兩度獲得普立茲獎(Pulitzer Prize)提名。丹尼爾.高曼是哈佛博士,他當時研究的是禪修的經驗,所以這本新書《專注的力量:不再分心的自我鍛鍊,讓你掌握APP世代的卓越關鍵》(Focus: The Hidden Driver of Excellence)寫的正是他最得心應手的研究主題,也是他長期追蹤的研究興趣。
丹尼爾.高曼在《EQ》指出,認識自我、管理情緒、激勵自己、認知他人情緒,以及人際關係息息相關的能力,也就是EQ,才是決定個人成功、快樂與否的關鍵,比IQ還重要。在《專注的力量》,他把對禪修的研究興趣,加上最近的心理學、神經科學研究做整合。在禪修時,無論是哪個宗教或門派,都要用方法保持大腦的專注,把散亂的心收攝到當下,讓我們減少無謂的煩惱心。
在《專注的力量》中,丹尼爾.高曼探討專注力的各種變化形式事實上,專注力的運作有如肌肉,狂操專注力會累,可是不用會退化。專注力也像肌肉,愈鍛鍊則愈茁壯。勤於鍛鍊專注力,將是在所有競爭中脫穎而出的不二法門。
高曼指出專注力的三種形式。高曼以高度競爭性的運動、教育、藝術、企業界等領域的個案研究為佐證,說明這三種專注力缺一不可,是超凡與凡俗間難以跨越的界限:
- 內在(inner)的專注:聆聽自己的聲音,察覺自身的想法和感受,正確釐清事物的優先順序。此一內部控制機制,是決定我們一生榮枯之關鍵。
- 對他人(other)的專注:能以同理心去了解他人的內在想法與感受,並予以協助。
- 對外(outer)的專注:此種專注一如領導者的視野,有助於理解大環境或生態體系,對決策、組織的管理和創新非常重要。
專注力佳的人,也較少情緒上的困擾。心理學研究顯示,愈散亂、胡思亂想的心,是愈不快樂的。能夠專注在當下,不僅是和成功有約,也能夠較快樂。高曼也表示,高EQ才會有高專注力,因為高EQ代表了高同理心和自我覺察力。
專注力不僅和個人修養和成功有關,也和企業領導力息息相關。高曼表示,領導本身取決於有效地引導注意力,這涉及到著眼於組織之外的事態發展,以及吸引和引導人們的重視組織的內外。高曼指出,蘋果電腦的成功,就是因為他們僅專注於非常少數的產品。《聚焦第一張骨牌:卓越背後的超簡單原則》(The ONE Thing: The Surprisingly Simple Truth Behind Extraordinary Results)也明確告訴我們「聚焦」在管理上的力量(請參見〈聚焦第一張卓越的骨牌〉)。
高曼甚至還指出,專注力的缺乏,也是我們忽視氣候變遷和人口爆炸等問題的原因之一。在現今尤其是有方便的智慧手機和平板電腦的情況下,我們似乎愈來愈容易分心。網路的使用也可能讓我們更片段、快速、膚淺地吸收資訊(〈網路真的讓我們變笨?〉)。
高曼並沒有把專注力寫得極度神奇,似乎是有病治病、無病強身的無靈丹。他也花了一章探討心思飄移的價值,指出許多創意和巧思是在發白日夢時靈光一閃的。儘管如此,創造力還是和專注力有關,因為定向、選擇性專注力和開放意識,才能夠把白日夢化為真正的洞見。因此創造力是在專注力和飄移心思中平衡,能夠在心思中遨遊,又能夠把心拉回到當下的專注。
暢銷書作家麥爾坎.葛拉威爾在《異數:超凡與平凡的界線在哪裡?》(Outliers: The Story of Success)提出,要成為專家,一萬個小時的努力可能比天份更重要!連頂尖的天才也不例外(請參見〈如何成為超凡的異數?〉)。然而,高曼卻在《專注的力量》指出,一萬小時的練習很重要,可是還並非致勝關鍵,關鍵其實在一萬小時「聰明」地練習!一萬小時分心地練習是無法達到頂尖水準的,只有專注地改進和達成教練的要求,才能成為頂尖好手!
專注力是可以鍛鍊的,高曼稱為「聰明的練習」,書中列舉多種能提升專注力、強化心智的解決方案,例如正念禪修、組塊記憶、正面情緒等,都有助於改善分心並帶來完美的表現。《專注的力量》附了本小冊子讓我們學習鍛鍊專注力。除此之外,透過冥想禪修來鍛鍊專注力是一個可行的方法。事實上,雖然佛教是禪修靜坐的方法發揮至極致,也整理得最完整和系統化,但冥想禪修並非佛教首創,是佛陀向當時的修行者學來的。道教、印度教、錫克教、耆那教、猶太教、天主教、新世紀也有類似的冥想靜坐修行方法,禪修靜坐也非宗教專屬。
不過社會上有些禪修團體標榜自己 能讓信徒快速開悟、見性,而且強調創教者個人權力、個人教導、個人言論的絕對至上,甚至收取各類高額費用,這類的禪修團體只會帶來更多邪見和其他損害。所以尋找正信的禪修團體也很重要,台灣主要的大正信佛教團體都有教導正念的禪修靜坐方法。我個人主要接觸的是法鼓山教導的實用、安全的禪修靜坐,這裡就順到介紹一下。
法鼓山有開辦一系列禪修班和禪修營,教導禪坐、動禪、行禪和臥禪,完全免費。初級禪訓班不強調宗教,其他宗教信仰的朋友也可放心參加。各類禪修活動請上法鼓山青年院或法鼓山傳燈院的網站查詢。或者參考《聖嚴法師教禪坐》、《 專注力:禪修10階釋放心智潛能》(The Attention Revolution : Unlocking The Power of The Focused Mind)和《正念減壓初學者手冊》(Mindfulness for Beginners: Reclaiming the Present Moment)。
2014年6月22日 星期日
基改食品安全之我見
衛生福利部食品藥物管理署在《聯合報》等發佈廣告〈基改食品致癌?證據不足!〉後, 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也發明了〈 「假科學之名行廣告之實」-本會針對食藥署0618廣告之聲明〉回應。
雖然我個性內向害羞不好爭論,不過想想這也算是我的專業領域之一,我的研究主題之一是演化基因體學,還是來談談小弟對這個議題的淺見。不過,誠如我過去一直秉持的立場,我一定還是要兩邊都不討好。如果想從這裡找到支持不支持基改食品和作物明確的好壞優劣,我擔心您會失望了。只是我和衛福部、食藥署及主婦聯盟沒有直接關係就是了,算是盡量客觀中立了吧。
首先,我認為支持不支持基改作物,其實說穿了,也只是一個風險的概念,因為基改作物本身並無所謂絕對的好壞,高收益可能伴隨著高風險,高風險也可能有高獲益。如果只要有壞處就捨棄,容我很不客氣地建議,我們乾脆把全世界的作物,無論有沒有基因改造,全都燒光光,讓大部分人類餓死,剩下的回到田野過狩獵採集的生活。不過這麼做很顯然是弊大於利的蠢事!
我們人類在非洲草原長達幾百萬人演化出來的腦袋,是為了趨吉避兇和繁衍後代用的,要用它來理性地判斷風險,是不容易但還是可以做得的。我們害怕一些事物,不是因為它有多糟糕和恐怖,有時候僅是因為不熟悉而已。如果說基因作物能有多壞,那麼比基因作物更壞的東西是否也要消滅?
如果如此,我建議立法把「糖」比照菸酒類作管制。我這麼說已經算標準很寬鬆了,因為抽菸,不管一手還是二手,都有高度致癌風險,基改作物根本無法超越吧?擁有和吸食菸草違法了嗎?那糖呢?不管是蔗糖還是高果糖糖漿,都是加工食品和居家必備的,可是我們人類無法直接把果糖作為燃料(蔗糖是一分子的果糖加一份子的葡萄糖聚合而成的雙糖),簡單來說,大部分吸收的果糖是在肝臟代謝成脂肪的前驅物,這也是現代人脂肪肝和肥胖盛行的元兇之一, 詳情可參閱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教授羅伯.魯斯提(Robert H. Lustig)的《雜食者的詛咒:當一卡路里不是一卡路里,食品工業的黑心糖果屋》(Fat Chance : Beating the Odds Against Sugar, Processed Food, Obesity, and Disease)。
「糖」對人類健康的戕害,威力恐不下於基改作物,可是沒幾個正常人會想提案把「糖」比照「菸酒」來管制吧?我們不怕「糖」卻擔心基因作物,不是因為基因作物已經造成了大規模的健康問題,如果是的話,請立法管制「糖」的攝取吧,而是因為我們早就對「糖」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糖」已經成為我們日常生活常用的食材,我們不會害怕「糖」,不是因為它對我們的健康無害,而是因為我們太習慣了使用「糖」。
基改食品致癌的證據確實是不足的。基改作物或許有其他壞處,基改作物可能會造成一些生態問題 [1-28],影響一些野生植物和昆蟲的生態,可是對人類的害處,始終沒有直接證據 [29-35]。美國超市粗估有高達七八成的加工食物都含有基因作物的成份。由於美國法律沒有要求標示基改作物的成份,因此幾乎只再沒有標「Non-GMO」,就一定含有基因作物的成份。美國消費者吃了這些食品已有廿年了,還未發現有增加疾病的風險。科技也在進步,我們可以利用來探討基改作物有無有害成份的工具也比過去還多,我看不出有任何需要增加擔憂的理由。
然而,我還是無法告訴你,基改作物一定無害,因為沒有找到證據證實基因作物有害,和找到證據證實基因作物無害,這兩句話看似沒啥不同,可是邏輯完全不同。沒有找到證據,不代表沒有,也就是說沒有找到證據說基改作物致癌,不代表基因作物就一定不會致癌。只要找到一隻天鵝是黑的,那麼天鵝就不會只有白的,只是沒有找到黑天鵝,並不代表天鵝就一定是白的。在科學上,要證實「沒有」這件事,比證實「有」這件事難很多。
所以,我們是要作「有罪推定」還是「無罪推定」呢?這關係到的,並非是科學問題,而是價值觀取捨。美國這個相對新興的國家,比較願意接受新事物,冒險創新的精神高,他們對新事物在態度上採取「無罪推定」,也就是說沒有證據顯示有害,先假設無害,所以他們創新性高,可是有些東西多年後卻發現有害;而歐洲在態度上比較採取「有罪推定」,還未證實無害前,先假定有害,所以創新性低,可是比較不容易出大錯。
我要再次強調,像基改作物這種高度爭議的議題,甚至在學界都還未有共識前,有立場並不是問題,但是要能適當地陳述什麼是已知的事實,還有什麼是未知的,憑什麼已知的事實做出決策。在決策過程中,就要涉及價值觀判斷,因為這些事物無所謂完全的好壞,我們會根據自己的信念,在價值的取捨上對不同參數做輕重的加權,綜合評估而得出支持或反對的決定。這世界上很少有完全無害的事物,高收益伴隨著高風險,只是我們要能準確判斷風險,再依價值觀和承受能力作出選擇。只是科學的態度是一分證據說一分說,我看不出食業署的廣告內在任何重大科學問題,除了幾句表達不清確的話,例如基改和傳統育種還是有差的,並非沒有不同。
http://en.wikipedia.org/wiki/Genetically_modified_food_controversies
很多人反對基改作物,是因為基改作物不是天然的,可是我們人類文明社會現在吃的主食,其實沒幾樣是天然的。我們吃的食物,就算沒有用基因工程作基因改造,也早已影響了我們的健康,道家氣功就有門派就主張要長生不老就是不吃不喝,不過還沒有人辦到吧?這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的食物,食物之間對健康來說只有相對好壞的差別。
演化生物學家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成功地在《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用生物地理學的概念解釋了為何人類的文明之起源即罕見又特殊。無論理由為何,人類進入農耕時代後,食物的種類就大量減少,我們人類的主要糧食作物就手指也就數得出的幾種而已,例如小麥、大麥、燕麥、黑麥、稻米、玉米、馬鈴薯、高粱、小米,蔬菜水果等也佔了所有植物的冰山一角的一角而已,馴養的動物也廖廖無幾,就牛、羊、豬、雞、鴨、鵝。相較我們十萬年前演化出來的智人祖先相比,人類文明在大約一萬年後進入農耕社會後,我們的食物種類和營養就異常的貧乏。
人類自從有農耕時代開始,就已經改造了所有作物了,沒有任何農作物是純天然的。農耕本身就不是多麼「正常」的行為,詳細的論述可讀人類演化遺傳學家史賓賽.韋爾斯(Spencer Wells)的《潘朵拉的種子:人類文明進步的代價》(Pandora's Seed: The Unforeseen Cost of Civilization)及賈德.戴蒙的《昨日世界:找回文明新命脈》(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What Can We Learn from Traditional Societies?)和歷史學家菲立普.費南德茲─阿梅斯托(Felipe Fernandez-Armesto)的《食物的歷史—透視人類的飲食與文明》(Food: A History)(請參見〈潘朵拉的種子之代價〉、〈昨日世界的是是非非〉和〈食物的歷史-吃的意義〉)。不過人類也非唯一會農耕的動物,居住於中南美洲亞馬遜雨林的切葉蟻(Leafcutter Ant)會把切下的葉子被搬進蟻穴,還會被弄碎成黏糊狀的葉糊,並用來培養真菌,而這些真菌會成為切葉蟻的食物來源,這也算是農耕哦!
我們和切葉蟻最大的差別,可能是我們不僅只能選擇少數動植物來耕作和馴養,我們也利用各種選汰和育種的方法來改造了農作物的基因體,使得它們的遺傳背景和祖先相差不少。沒有任何農作物在自然界是正常的,它們不是要結實結得又多又飽滿來讓人類吃的。就我研究的家雞演化而言,不需要基因改造,人類就育出年產約200-300顆蛋的蛋雞,而牠們的祖先紅色叢林雞一年只生約12顆蛋而已。還有只要醒著就吃個不停的肉雞,因為牠們已搞不清楚自己究竟飽了沒。
我們不僅改造了農作物的基因體,甚至也改造了我們部分的基因體,我們人類為了適應農耕社會,我們增加了分解澱粉的酵素的基因數 [36, 37],一些族群也演化成唯一能夠在斷奶後飲用乳汁的哺乳動物 [38-45]。人類對農作物基因體究竟造成了什麼影響,它們又怎麼影響我們的基因體,是方興未艾的研究,我們知道的還甚少。
既然我們已透過選汰和育種的方法來大幅改造了農作物的基因體,我們把幾個基因塞進農作物裡,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主婦聯盟指出,『基因工程為透過病毒或細菌等媒介植入特定基因,打破生物界「不同種生物無法互換DNA」的規則,與傳統育種在同種生物間進行培育得到目標作物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與技術,這已是一般民眾都能理解的基礎生物學。基因工程與傳統育種絕對不是食藥署所宣稱的「沒什麼不同」。』這裡頭有很大的問題,就是指稱生物界裡,不同種生物無法在自然的情況下互換DNA,是錯的!
生物學家早就知道不同物種之間能夠透過基因水平轉移〔Horizontal gene transfer,HGT,或稱基因側向轉移(lateral gene transfer,LGT)〕的方式交換基因,自然界中已知從不同物種,甚至不同界(kingdom)的生物之間取得基因,已知的真核生物案例就有雙子葉的Striga hermonthica從單子葉的高粱取得的基因 [46]、蚜蟲從真菌取得製造類胡蘿蔔素的基因 [47, 48]、瘧原蟲從人類偷取的基因 [49]、一種甲蟲(Coffee borer beetle)從細菌取得的基因HhMAN1 [50, 51]等等。
我們人類僅是聰明地藉助各種方法,把這個過程按照人類,而非大自然,的意思來模仿大自然的這個「正常」過程而已。這樣作並非不會製造問題,可是我們要想的是究竟這麼做是利大於弊嗎?
老實說,我也很討厭孟山都得大生技企業的很多作法,有些基改作物也確實被濫用,例如把農作改造得更耐他們公司出的農藥等等,或者試圖掌控第三世界的農業命脈的行徑等等。不過有些環保團體提出的主張卻也未必實際,例如立法大幅提高基改作物安全測試的門檻,看似有道理,卻反而可能造成大企業更容易壟斷,因為有些成本小公司反而負擔不起,搞不好弄得有創新的小公司只能被大企業收購一途,就像製藥產業一樣。通往地獄的路為善意所鋪的,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政策上,問題過於複雜,在此就不展開討論。
基改作物對人類和其他生物的影響,也是錯綜複雜的。有研究發現基改作物裡抗蟲害的成份對其他野生昆蟲的生存也不利,有些益蟲也受到了影響。可是公視的記錄片《蜂狂》(Toxic Bees- Nature's Mayday)卻也指出,因為害蟲對基改作物的抗蟲成份有了抗性,讓農民改種非基改作物而且改用系統性農藥,可能是導致北美蜜蜂大量死亡的原因之一,甚至還可能增加了過動兒。所以判斷基改作物的利弊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凡事皆可能是雙面刃。
我們很容易批評現在工業化的農業等等,可是我們也得瞭解到,要喂養六七十億人口不是件簡單的事。我在這篇文章中〈回應〈發明疾病的人?〉〉中指出,現代醫療和公共衛生是現代人能夠活得健康長壽的原因之一,其實只說對了一半,另一大原因還有乾淨充足的飲水和食物,只是當時不想扯太多而模糊焦點。這要歸功的除了淨水及輸送技術,還有保存食物的技術(如防腐保鮮技術和冰箱等),當然還有生產充足糧食的綠色革命(Green Revolution)。
改良品種、大量使用化肥和水利灌溉的綠色革命有弊也有利,可是我們能夠突破馬爾薩斯(Thomas R. Malthus,1766-1834)的詛咒,拜的就是農耕技術的突破。可是我們今天再度面對的是人口不僅逐漸上升,新興國家的中產階級也需要更富足的生活,可是大量可耕地反而因為都市化、工業污染、鹽化等而逐年喪失,加上全球氣候變遷火上澆油,我們很可能需要再一場綠色革命,才能提升甚至維持糧食的穩定供應量,才能讓窮人也不致於掛餓。基改作物如果未來朝著提產,以及適應不良土地(如鹽化)、耐熱抗旱等等,我們才有更多武器對抗未來嚴峻的挑戰!當然,依靠傳統育種選植的方式也不是不能達成,只是這些方法較耗時,而我們最缺乏的東西之一也就是時間XD
我想,對於基改作物,我們沒有理由完全排斥,明確的標示或許是個辦法,但是卻不容易辦到,因為上超市買的東西,我們可以明確看到標示,去便當店吃飯,總不會要求老闆一樣一樣說明有無基改作物成份吧?因此政府在源頭把關,或許也很重要。還有,如果真的在乎健康,少吃加工食品,多吃在地當季的食物,吃的食物種類愈多樣愈好,可能比擔心基改作物還實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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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18日 星期三
群眾的非凡智慧
有些書,決定不得不讀,是因為看到太多書引用該書了,像是《群眾的智慧:如何讓整個世界成為你的智囊團》(The Wisdom Of Crowds: Why The Many Are Smarter Than The Few, And How Collective Wisdom Shapes Business, Economies, Societies, And Nations)。
《群眾的智慧》作者是《紐約客》(The New Yorker)雜誌的專欄作家索羅維基(James Surowiecki),這本書的影響力頗大到其書名「群眾的智慧」(the wisdom of crowds)也成了流行用語。他在書中指出, 平均並不決然平庸,在大多數情況下,一個眾人的猜測平均更有可能比那些其個別成員的準確。雖然它可能是違背我們的直覺,群眾可以比單打獨鬥的專家更聰明。
索羅維基在《群眾的智慧》舉了許多有趣的例子,從流行文化、心理學、生物學、經濟行為學、人工智慧、軍事歷、社會現象、政治理論來論述群眾的智慧在真實的世界是如何運作的。《群眾的智慧》中的例子最早從英國維多利亞時代開始:一群人猜牛隻屠體的重量的平均數居然高達99%準確!這讓統計學家高爾頓(Francis Galton,1822-1911)非常的驚訝。他篤信只有極少數的人具有能令社會維持健康的優良特質,也唯有將權力及掌控權交到經過挑選的,品種優良的少數人手中,社會才可能保持健康與強壯。
《群眾的智慧》探討了許多有趣的問題,例如為什麼美國的的情報機構未能準確預測並預防2001年的911事件?不管好片爛片,電影院何以死守單一票價的策略?科學界中為何既是競爭又是合作?股票市場中「做空」與「做多」為何同樣重要?我們為什麼要繳稅?為什麼你排的隊伍總是看起來最長?為什麼你在世界任一角落買一顆螺絲帽,都能與距離它一萬英哩之外的一顆螺絲釘相吻合?如果你得在某一天,在巴黎與某人碰面,但卻沒辦法聯絡到她,你們可能會在何時、何地碰面?塞車是怎麼形成的?什麼方法最有機會贏得電視益智節目的獎金?為何你在凌晨兩點,走進一家便利商店想買瓶汽水,而汽水就會坐在架上等著你?為什麼好萊塢的黑幫電影,能讓我們了解企業是怎麼回事?
在另一個有趣的例子中,太空梭挑戰者號(STS Challenger,STS是太空運輸系統Space Transportation System的縮寫,是美國官方對於太空梭這種設備的正式稱呼)爆炸發生21分鐘後,光看各家漲跌就能「知道」哪家公司的零件有問題。1986年1月28日,上午11點38分,太空梭挑戰者號爆炸發生21分鐘後,製造大空梭及其零件的洛克希德(Lockheed)股價跌落百分之五,馬丁馬瑞艾塔(Martin Marietta)股價跌落百分之三,洛克威爾(Rockwell International)則跌落百分之六。製造固態燃料輔助引擎的莫頓希爾科(Morton Thiokol)的股價掉得最慘。換句話說,在爆炸發生後不過半小時,股市就「知道」哪家公司有罪。沒有證據顯示,有人大量賣出莫頓希爾科的股票。人類好像是經過程式設計,成為能夠展現集體智慧的動物。
在911事件之前,美國情報圈衍生出一大串各行其是、分權的團體,大家前進的目標都相同,都要確保美國安全,不要受到攻擊,但是大家各走各的路。直到911事件,大眾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體系的缺點。911事件後,有參議者認為集權才是王道,可是索羅維基指出,統合不是一把抓,過去未來匯集各方情報,無法有效聚集多樣的意見才是問題所在。他又舉了Linux的開放源碼軟體的傳播的例子,顯示了群眾的智慧甚至能夠與來自微軟等公司一較高下,提供可靠和廉價的電腦軟體。
《群眾的智慧》指出,如果能集結到一群具備不同程度知識與見解的人,大可將重要的棘手問題交給他們去處理,強過交到一兩個人手中,無論他們有多聰明。期待專家能解決一個組織的問題,是在浪費時間。我想,這就是為何經濟問題總是無法由幾個官大學問大的專家來解決,甚至過度自以為是的干預還擾亂市場,更甭提要強行通過眾人皆知會對全民極為不利的協議等等。有時候政府只要做好重分配的稅制就好,把選擇權交給人民和市場吧。
要利用集體的智慧來解決問題,要有四個條件符合:一、意見真正的多樣性;二、獨立意見(所以它們之間沒有相關性);三、經驗權力下放; 四、意見聚集的適當機制。為什麼專家沒有那麼聰明?因為專家所見往往是略同,因此並不反映意見最大的多樣性;當見解和實際狀況有出入時,他們往往也無法修改或調整自己的見解,而且往往過度自信。過去的表現從來都不是未來成功的預測,他們可能只是幸運。
他指出美國NASA任務小組,在2003年討論面哥倫比亞號太空梭(STS Columbia OV-102)的因機翼遭泡綿撞擊時沒有預料到其極高的風險,導致它要在進入大氣層,因大空梭的機翼受損而爆炸。同樣的,美國和英國的情報部門沒有考慮到伊拉克並沒有窩藏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可能性。在這兩種情況下,多樣的意見並沒有真正被匯整過。
我們為什麼願意與那些幾乎不認識的人合作?索羅維基很崇尚羅伯.賴特( Robert Wright)在《非零年代:人類命運的邏輯》(Nonzero: The Logic of Human Destiny)的答案:經過一段時間後,我們自然會學到買賣與交易是能讓人皆大歡喜的遊戲,不像零和遊戲,永遠要分出誰贏、誰輸。
《群眾的智慧》表示,最理想的企業總裁,當然應該要承認自己的知識有限,而且個人的決策也有限。而這也是為什麼通用汽車在它最風光,身為全球最成功企業的時候,重大決策都是採取史隆(Alfred P. Sloan,1875-1966)所謂的「群體管理」方式。他以流行服裝品牌ZARA為例解釋由下而上的管理之效率。
不過,對於群體決策的效力,索羅維基也沒有一味地吹噓。《群眾的智慧》解釋金融泡沫和崩盤,指出確定股票的價格既是一種認知和統合的問題。我們總是在該公司的未來表現和其他股民之間的平衡作猜測。泡沫和崩盤發生時,這個平衡點過度轉移至統合那方,我們更擔心其他股民的動作多過公司的未來表現。
只要有足夠的煽動,一大群人甚至可以真的以為,黑色的確是白色的。包括17世紀30年代的荷蘭鬱金香狂熱、南海泡沫、十字軍東征等等,稱不上是群眾的智慧,只能稱上是群眾的瘋狂。加上上世紀90年代末的達康熱潮,和20世紀50年代的不太知名,但更有趣的保齡球泡沫,當時投資者大力投資保齡球球瑒,他們的計算居然是,全美每一個男女和小孩,一年52週每週打兩小時的保齡球。金融市場也是群眾的活動,只是根據凱因斯(John Maynard Keynes, 1883-1946),其自我修正的時間長到你不會有機會看到。
最後,索羅維基在《群眾的智慧》指出,歐美政界抱怨投票率太低。但是若從經濟學家的觀點來看,令人困惑的應該是,為什麼會「有人」肯去投票,因為想靠手中那一張票來改變選舉結果的機會,幾乎等於零。民主,作為一個群眾的智慧之經典案例,可以是優於柏拉圖主義的精英主義。民主的決策或許不是群眾的智慧,可是決定採用民主這種方式來達成策的事實,卻證明了群眾的智慧。
2014年6月17日 星期二
無限期支持內向者的優勢
我迄今還找不到願意相信我是內向者的朋友,可是我明明真的個性內向害羞。絕大部分朋友(應該說所有朋友XD),都以為我是不折不扣的外向者,因為我不僅和人交談沒有問題,大學時還當過社團領導 人,在美留學時當過台灣學生會會長,屢屢上台演講,可是事實上我真的是內向害羞的人啊。
我從小就非常內向害羞,別說遇到陌生人或環境,小時候在家中最愛幹的事是拿被子把書桌包起來,然後躲在底下漆黑的角落。事實上,我媽說我小時候有段時間完全不講話,不跟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觸,成天到處玩躲貓貓,讓他們為我找了不少醫師試圖治療,也到處求神問佛。
就算不認識我小時候,如果我不是個內向的人,怎麼會以讀書寫作為嗜好呢?有哪個外向者可以靜下來幾個小時讀課外書啊?不僅讀各種各樣的書,還花時間寫書評、文章,這根本不太可能是外向者會想做的事呀。不過我這內向者被當外向者一段時間後,後來還被質疑表面不一而產生情感上的危機。我後來也開始懷疑我是否是人格分裂的變態,一直到讀了《安靜,就是力量:內向者如何發揮積極的力量!》(Quiet: The Power of Introverts in a World That Can’t Stop Talking),我才恍然大悟,發現了自己過去個性上的許多秘密(請參見〈Be Quiet!安靜,就是力量!〉)。
事實上,內向者是能夠偽裝成外向者的。《安靜,就是力量》介紹到一位前哈佛心理學家,現任英國劍橋大學教授的布萊恩.利托(Brian Little),他在哈佛大學任教時是3M卓越教學獎(3M National Teaching Fellowships)得主,他在哈佛的課不僅爆滿還常常贏得如雷掌聲,也是用心指導學生的好老師。可是他內心卻和我一樣是位內向害羞者,每次他受邀去演講完總要給自己獨處休息的時間,甚至寧可躲到厠所去當避風港也不願受邀用餐。我大部分時間晚餐都一個人靜靜地吃,也算是一整天接觸眾人後的避風港休息吧。
在《安靜,就是力量》中,利托教授用一個「自由性格理論」來解釋為何內向的人會變成外向者,因為我們是為了核心志業,而演出外向的行為。我們為了工作或社會期待,努力演出外向者的樣子,這對敏感的內向者來說,說難不難、說容易卻不容易,但是我們善於觀察,觀察了外向者的種種行為後,再加以模仿。加上,當時暗戀的同學是個性極為外向的女生,所以對外向者的世界也愈來愈好奇,就慢慢學起了外向者的行為。如果到了不熟悉的環境,我會先觀察裡頭最外向的人是怎麼和人互動的,然後有意無意地刻意模仿。
《安靜,就是力量》是一本難得的好書,可以讓內向者更瞭解自己,我自己就受益菲淺。可是對內向者而言,可能更重要的是,要如果實際地面對有外向需求的世界,例如面對客顧、面對聽眾、面對朋友等等,於是《內向者的優勢:安靜的人如何展現你的存在,並讓別人聽你的》(Leise Menschen - starke Wirkung. Wie Sie Präsenz zeigen und Gehör finden)來得正是時候,因為《內向者的優勢》簡單來說,就是內向者在外向者主導的世界的實用求生戰術手冊!
《內向者的優勢》的作者希薇亞.洛肯(Sylvia Löhken)是德國人,是通過認證的企業講師,從事過多年的教學及研究工作,並有十年之久於「德國學術交流資訊中心」(DAAD)在德國及日本擔任領導職位。《安靜,就是力量》作者蘇珊.坎恩(Susan Cain)則是美國人,她指出美國社會是非常外向的。在《內向者的優勢》,希薇亞.洛肯也指出美國社會比德國的外向,而德國又比亞洲社會更外向。在歐美社會,外向者健談、喜歡社交,輕鬆吸引到更多的目光。長久以來,內向的特質與需求,沒有得到相對的重視。
在台灣社會,內向的特質是被社會文化鼓勵的,尤其是在強調溫良恭儉讓的儒家文化圈,例如很會唸書考試的內向者在求學時期比愛社交、出風頭的外向者還能夠受到更多師長的關愛。只是在加入地球村後,社會上外向者的優勢卻愈來愈明顯XD 而且出社會在職場上,喜歡安安靜靜的內向者就不見得像在學校裡受歡迎了。先不管社會鼓勵的是內向和外向,《內向者的優勢》很清楚地給內向者許多實用的建議,這也能夠為內向者帶來一定的信心。不僅表裡如一的內向者能夠獲益,像我這樣看來外向的內向者也增進了信心,因為能夠更清楚自己的優勢,以及劣勢,當面對劣勢時(例如被朋友出賣要去聯誼時XD),就比較不焦慮, 因為一來清楚並非自己的問題,而是所有內向者都需要面對的課題,二來也知道有辦法能夠解決。
《內向者的優勢》全書分為三大部分,探討安靜的人的強項、需求以及挑戰,以及個人生活領域以及工作領域的內外平衡,還有針對與他人合作、領導團隊、會議討論、談判協商、上台報告演講的實用建議。
《內向者的優勢》先援引關於內向與外向的最新心理學研究,持平討論兩者的特質,讓內向者先徹底認識自己的基本需求以及各項長處,全心全意接受它們, 學會理解與欣賞自己性格的優點,包括謹慎、 實在、 獨立、專注、擅長分析、行事穩定堅毅等等。可是內向者也要需要面對的心理障礙,例如恐懼、消極、逃避、僵固、容易過度刺激、自我否定、畏懼衝突等等。清楚了內向者的優勢與障礙,《內向者的優勢》接著就教我們,如何善用自己的內向的特質,在外向職場上有效向上管理、領導小組計畫、公開提報、參與社交場合、建立人脈網路。
《內向者的優勢》裡頭附有檢驗自己是否為內向者的評量表,可用來判斷自己或他人是否為內向性格 。其實內外向,簡單來說,不是愛不愛與人打交道而已,內向者比外向者需要更多獨處的時間。我們內向者的精力就像蓄電電池,一旦被社交或工作耗盡,就要徹底休息才能恢復,所以我每天在上班接觸了一堆人之後,每晚和週末都要有好幾小時的獨處時間,否則就覺得很累很累;我們也不是愛耍孤僻,只是喜歡跟比較知心的朋友在一起;我們不是故作神祕,只是內向者習慣深思熟慮後,確定各種狀況後才會發言,遇到自己熟悉的話題時,也能侃侃而談;我們內向者相當討厭爭執,有時候寧可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也是為何我屢次被推選當上社團領導人XD
《內向者的優勢》接著讓內向者學習掌握適當策略,具體步驟培育內向者的優勢,在關鍵時刻有意識地運用它們,見招拆招。讓內向者能夠在人際關係上、溝通討論中、談判協商時,或是在會議桌上、講台前,展現長處,輕鬆克服障礙,並扭轉為優勢。相信書中的建議會是有效的,因為我這個成為偽裝成外向者的內向者來說,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證!是的,內向者確實能夠在工作上發揮所長的同時,勇敢地面對外向者,甚至把所有外向者唬得團團轉XD
《內向者的優勢》還探討內向者如何成為沉靜內斂的優秀主管,創造自己的領導風格。很多教授和CEO其實都是內向者,因為他們需要長時間的深入思索,可是有時候為了教學和領導,卻要表演成外向者的樣子。除了職場工作,《內向者的優勢》也在交友、婚姻、育兒方面給予建議,讓內向者增強信心並創造美好生活,極積地發揮內向者難得的優勢 。
如果你跟我一樣個性內向害羞的話,《內向者的優勢》能夠教你如何放鬆身心,好好地管理自己的精力。我面對外向的世界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頭,花了很多時間心思在摸索,也走了不少冤枉路沒好好發揮自己的優勢,因為當時還沒這些好書。如果學會在人際關係、工作職場、會議談判、演講討論、尋找伴侶、維持婚姻、親子教養中,與外向者和諧相處、取長補短。相信《內向者的優勢》可以讓內向者學會在個人生活中,順心適意,也能在團體互動中,輕鬆惀快地贏得存在感!
本文原刊登於【GENE思書軒】,並同步刊登於泛科學。
2014年6月16日 星期一
一再被賣掉的未來
我們如何確保我們為後代子孫留下永續的環境、經濟和社會遺產?這不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不過英國經濟學家黛安‧柯爾( Diane Coyle)在《被賣掉的未來:拚經濟,不該拚掉我們的未來》(The Economics of Enough: How to Run the Economy as If the Future Matters)接受了這個挑戰。她要呼籲的是,我們在做決策時,必須更加把對未來的發展當一回事。
柯爾表示,現在世界各國解決經濟問題的方式,仍是大力地向未來借貸。我們已借用大量來自未來的自然和人力資源,為養老金、醫療保健和其他福利的作出重大的承諾,使得我們的子孫未來的生活水平會降低,他們不僅要償還龐大的債務,還要生活在環境的不定時炸彈中。
拜全球銀行體系近乎崩潰所賜,帶來了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衰退,迄今也過了六年了,陰影仍舊存在。儘管出盡了各種經濟工具法寶,英美GDP還沒恢復到危機前的水準。可是,柯爾提醒我們,金融危機只是我們所面臨的許多經濟挑戰之一。更要緊的是,自然環境中的不穩定。世界人口膨脹的大量消費需求,繼續把已緊綳的地球資源繼續壓搾。西方各國政府面對已經老化的人口,還對大銀行進行紓困,而代價卻要讓已經負擔沉重的子孫來面對。
廿世紀中葉,貧富之間的差距實際上減少了。現在,這個狂歡早已結束了。經濟繁榮主要獲益的是少數富人,他們已經高額的薪資還加上鉅額分紅,而中低收入家庭的可支配收入一直在下降。不平等的現象在美國和英國普遍地存在,在台灣也日益擴大。此外,經濟增長的不均衡分配,構成社會互助信任的社會資本日漸腐蝕。西方經濟體只能通過持續的信貸,大量流入來自像中國這樣的貧窮國家,繼續剝削自然資源和從未來借貸。她認為這場危機本質上是信任的危機,尤其是我們看各國領導人不僅未能馴服魯莽的金融霸主,還乖乖成為他們的侍者。
氣候變遷和環境永續性的更大的問題是另一種挑戰。我們以極快的速度利用天然資源,我們輕易就能發現消耗海洋魚類資源,加速了物種的滅絕,造成水資源短缺和氣候變遷。
我們是否應該放棄對經濟增長的追求?當我們已經達到了富足的生活,我們仍然要追求不永續的發展嗎?我們怎樣才能克服這些挑戰,為未來積極創造和提供資產?很多人認為我們不懈的追求更高的經濟增長,緊盯著GDP的統計數據,造成了我們目前的嚴峻形勢。
研究發現,當年收入達到15,000鎂以上,就到達一個飽和點,更多的收入也不會帶給我們帶來任何額外的幸福。因此,有人主張由經濟政策的任務應該改為對幸福極大化,而不是追求更多的GDP成長。那麼,只要我們對過度消費的欲望能終止,我們增加的債務,以及對環境和社會造成的壓力,將變得更能夠受到控制。
只是事情沒這麼簡單。柯爾在《被賣掉的未來》指出,這是一個謬誤,在經濟衰退時期,人民也變得更不快樂。柯爾並非激進的環保主義者,她並不認為經濟成長不該追求,而我們應用幸福指數來代替。因為她指出,更新的研究顯示經濟成長和幸福感是其實正相關的。在繁榮的國家的人民獲得更多選擇,和接觸更多精神生活的活動,經濟成長使他們能夠擁有更高品質的生活。 柯爾表示,一旦清楚看見社會不會持續繁榮進步,民眾便會感到焦慮,並表現出哀莫大於心死的態度。
我們可以透過什麼樣的變化來避免災難呢?或者對我們的經濟挑戰至少有一些合理的解決方案?《被賣掉的未來》提出 「剛剛好經濟學」,認為我們需要更好的測量方法。如果我們的政策是基於我們對的經濟和更詳細和更深入的瞭解,那麼我們就能夠制定出考慮子孫後代的政策目標。 未來政府債台只會越來越高、福利卻越來越差。享受不到福利的人民,為何要繼續繳高額稅款?
還是要拚經濟,但不能只看GDP。為此,作為經濟成長的主要指標,GPD本身需要大幅的修訂。經濟活動統計數據需要考慮到商品和服務的人力和社會資本變化,加入健康、教育、環境、就業、購買力和其他條件。《被賣掉的未來》指出, 因此要能夠盤點各國的「綜合財富」,努力儲蓄未來。一國資產除了「現金流量表」(每年的產值與支出),還要看「資產負債表」,包括自然資源、人力資源與社會資本。只拚GDP就會太注重市場效率,太注重市場效率就會導致貧富差距、衍生社會問題。 過度的經濟成長只會讓財閥更富有。有錢人會更有錢,有錢人之外的人呢?只會變窮。
我們日趨複雜的社會更需要信任來維繫,因此柯爾認為,需要扭轉信任的下降,通過恢復道德作為建制的核心,包括在市場、政治組織、家庭和企業 ,重拾共同價值觀以前在西方社會的功能。
不僅是在西方國家,貪婪之風會助長高額薪資和分紅(甚至在闖禍後仍掠奪納稅人的紓困金來自肥),在台灣無所不用其極地炒房炒土地,也導致所得差距不合理地擴大。而技術官僚只看數字甚至美化數字掩飾數字以討好一心只求好的長官,讓經濟數字和實際狀況背離,創造無感經濟,當人民怒吼時,又一再宣稱數字是美好的,責怪人民只會抱怨把責任推給他人。
柯爾認為,關於「自由市場」或「干預」的辯論,主導政治和政策好幾十年,卻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我們既需要運作良好的市場和有效的政府,市場運作最好的時候,政府運作就良好,反之亦然。政府失靈已成為一個普遍的現實,不僅在政府無力改革其金融體系,而且也無法維持財政紀律,更甭提減少經濟不平等和有效地治理經濟市場。柯爾指出,我們需要解決的市場失靈的機制,徵求公民的支持和投入,同時考慮到子孫後代的福祉。
柯爾指出,所有的環境與經濟問題,都是政治問題,然而在一些西方國家,政治人物已失去人民的信任,導致人民對政治冷漠,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是讓自己被剝削得更凶!《被賣掉的未來》提出,改變政府制度,從網路參政做起。許多歐洲年輕人已經開始架設網站監督政客的言行,台灣也有「沃草」和「g0v.tw」等青年架設的網站監督國會和政府。我們如果不影響政治,民主政治就會被有錢人綁架,再回過頭來綁架我們。我們還需要揭露政府的真實債務,鼓勵個人儲蓄,對分紅和資本利得徵高稅額。
《被賣掉的未來》也討論了,我們如何能夠確保個人把他們對未來的福祉的責任給內化。為此,《被賣掉的未來》也探討了公平和利他主義的概念,並根據心理學和演化生物學的基礎的研究,指出這些互相關懷之心是與生俱來的。儘管如此,我們對自然資源的貪得無厭卻不像是利他主義所鼓勵的。因為我們如何塑造為人類社會的未來,仍充滿不確定性,這也端看我們對留給未來子子孫孫的遺產,對我們而言有什麼樣的價值。
柯爾表示,我們能否還能對未來給予足夠的重視,取決於教育的成功與否。如果我們可以教導小孩的同情、互助和耐心的原則,那麼我們就可以使他們具有遠見,去擁抱和保障可持續發展的社會,以及所有未來世代的利益。
雖然《被賣掉的未來》是寫給英美人士看的,不過裡頭的許多問題,也是台灣擁有,或者將步入的後塵,也值得台灣公民來思考。
2014年6月14日 星期六
回應〈發明疾病的人?〉
針對我這篇文章〈發明疾病的財團〉,科學部落客千羽宗次郎在他的部落格發表了一篇文章〈發明疾病的人? @ 千羽宗次郎的科學小窩〉討論。
針對他和其他網友和朋友的批評,在此做以下簡單回應:
一、我在泛科學的專欄,大部分是部落格發表過的文章之轉貼。由於我是泛科學專欄作者,所以發表文章並不需要經由編輯審核,除非不符合泛科學宗旨,才會被撤下(事實上,我確實有文章被撤下過)。因此,文章之品質責任在我,並不在泛科學。
二、我並非醫療人員,所以文章中不免有些誤解。日後如果遇到同樣的問題,我會儘管查詢更多資料或向專業人士請教。不過既然這篇文章已公開發表,就要能接受公開的批評,如果還有會引起誤會之處,希望大家仍不吝告知及指正。
三、我並沒有「仇醫」的意思,我在台灣遇過不少好醫師,他們真的給我很多幫忙。如果文中語氣或態度引起誤會,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相信大部分醫師都是以病人的利益為優先的,只是醫師看診時間有限,並且受限自己的經驗,不免有時無法做出對病人而言最佳的判斷。在現行醫療制度下,病人做好功課更清楚自己的病情,並且和醫師討論,有時候可能會更有助益。如果病人的認知有誤,醫師也能及時糾正,應該會是雙贏的。
四、關於胃病醫師開抗焦慮藥物之事,我必須要致歉,因為有影射醫院多賺藥價之嫌。醫院醫師是否為多賺健保費用而多開藥,在此非我專業能力能簡單評斷,還是得交由專業人士來討論。可是,有網友及專業醫師指出,胃病服用抗焦慮藥物有臨床研究證實有一定效果,加上醫師可能判斷胃病的原因有可能部分是焦慮引用,所以我確實不該影射那樣是為盈利而所為的過度醫療。對此,我非常抱歉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五、由於這本書是德國人寫的,並不能代表台灣醫界狀況。尤其是百憂解和利他能的濫用,主要發生在歐美國家。文章中並有說明清楚,我也在此致歉。
六、關於Statins,千羽宗次郎指出,我在文章中也不應該把效果都稍歸咎於抗發炎上,因為那可能是一體的多面,降膽固醇而紓減心血管疾病的效果並無法被排除。Statins最近因其多效性(Pleiotropy),甚至被利用來嘗試治療或減緩其他病症。然而statins卻有一些副作用,例如引起肌肉痠痛等等。醫學界對statins的主流意見是,就其藥價及副作用而言,對有罹患心血管疾病高風險的族群而言,其益處仍多過壞處[1-7]。
也有醫師強烈批評statins [8-12],並且認為緊盯著膽固醇會讓我們忽視其他更重要的因子,也抨擊藥廠和醫界搞得所有人似乎都不健康,都需要服用藥物來維持「健康」等等。對於這個問題,我並非醫學專業,所以以下讓我從演化生物學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七、《發明疾病的人:現代醫療產業如何賣掉我們的健康?》(Die Krankheitserfinder: Wie wir Zu Patienten gemacht warden),以及對現代醫學的批評者,一再指出用「不正常」的醫療來維持「正常」的生活,是藥廠和醫界的陰謀等等。是的,不可否認為了商業利益,藥廠和醫界可能有提供了過度醫療的可能性。
然而,我們這一代在已開發國家的日常生活,事實上從演化生物學的角度來看,根本就「不正常」。如果要活得「正常」,我們進入農耕社會後,有長達好幾千年,人類的平均壽命很少超過50歲。如果說要「正常」,我們之中大多數人,應該在50歲之前,就該因為傳染病、營養不良、意外受傷、戰亂被殺等等原因死去,而不是動不動就活到七八十歲。這種「悲慘」的狀況,在智人演化的十萬年歷史中,才叫做「正常」!英國演化生物學家瑞德里(Matt Ridley)在《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糟:達爾文也喊Yes的樂觀演化》(The Rational Optimist: How Prosperity Evolves),就用很嚴謹的論述,來告訴我們如何活得比我們絕大部分祖先都還好!(請參見〈世界,真的沒你想的那麼糟嗎?〉)
我們利用「不正常」的醫療來維持「不正常」的生活,本身並沒有錯,抗生素的濫用造成了很多問題,可是沒有抗生素,我們之中很多人可能就因為小傷而輕則殘障、重則往生,更甭提疫苗讓我們免於多少致命,而且倖存也會身殘的傳染病。加上公共衛生的建樹,我們不僅活得更長壽,而且還大幅提高生活品質。
不過,凡事都有可能是雙面刃,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雖然讓我們免於饑餓還有很多傳染性疾病之害,但也帶來了許多文明病,例如心血管疾病、新陳代謝疾病以及癌症等等。這些文明病,是因為我們的基因演化不是用來適應現代這種不正常的生活的,人類演化遺傳學家史賓賽.韋爾斯(Spencer Wells)在《潘朵拉的種子:人類文明進步的代價》(Pandora's Seed: The Unforeseen Cost of Civilization)及演化生物學家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在《昨日世界:找回文明新命脈》(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What Can We Learn from Traditional Societies?)就有一些討論(請參見〈潘朵拉的種子之代價〉和〈昨日世界的是是非非〉)。基本上當人類在大約一萬年前進入農耕社會後,我們就過著「不正常」的生活了,我們開始營養不良並且和瘟疫共舞。
不過這些文明病的成因也非常複雜,例如癌症,可能不少人會認知現代人罹癌機率大幅上升,是因為生活中多了更多致癌物。可是癌症是因為體細胞基因突變,難道不也是因為我們更長壽了,所以有更多機會突戀了嗎?我們人類在過去十萬年中,絕大多數人都無法過著像今天這樣每天可以大魚大肉,而且我們還不必成天花費體力辛勤揮汗耕種和狩獵,更甭提為了搶錢、搶糧、搶地盤和敵人廝殺。因此,即使不成天打針吃藥,我們在現代化社會中過的仍是不折不折的「不正常」生活,只是我們誤以為這樣的「不正常」是「正常」而已。既然,我們現在過的是「不正常」的生活,用「不正常」的醫療行為來維持,有問題嗎?
現代醫療和公共衛生確實還把這「不正常」更變本加厲,羅伯.唐恩(Rob Dunn)的《我們的身體,想念野蠻的自然: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The Wild Life of Our Bodies: Predators, Parasites, and Partners that Shape What We Are Today)還指出,有愈來愈多證據顯示,我們消滅了大部分寄生蟲,以及取得更乾淨衛生的生活環境和飲食後,身體大部分時間不需要對抗大量寄生蟲和病菌後,反而產生了意想不到的過敏、自體性免疫疾病等文明病。(請參見〈我們的身體,想念野蠻的野生樂園〉)
可是,即使我們把所有現代生活和醫療及公共衛生的壞處給寫盡,仍然無法否認的是,現代生活和醫療及公共衛生對我們人類生活品質和福祉帶來的好處,還是遠遠超過其壞處,是絕絕對對的「利大於弊」(Z>B)!因為就像前述,沒有現代醫療和公共衛生的建樹,我們之中很多人確定在50歲之前就會因為傳染病、受傷而去世。哈佛歷史學家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在《文明:決定人類走向的六大殺手級Apps》(Civilization: The West and the Rest)裡指出,現代醫學是西方文明打遍天下無敵手、稱霸全球的關鍵之一!(請參見〈國敗論之西方文明決定人類走向的六大殺手級Apps〉)。西方的現代醫學,確確實實讓我們免於許多疾病之折磨,這是無法否認的。
吃西藥不能算是「正常」的行為,因為自然界可能並不存在許多做為藥物的化合物。然而,並非吃西藥就算是「不正常」,而吃中藥就比較「正常」,是沒錯,過去人類是用草藥來進行治療,而化學萃取或合成的藥物的歷史才百多年而已。可是,有療效的草藥,是因為含有作為有效成份次級代謝物等化合物,其主要作用不是為了醫療人類,是為了抵禦敵人或傳達訊號,避免被草食動物吃光。地球上草食動物這麼多、這麼會吃,地球仍是綠的,植物存活之道可能就是靠這些次級代謝物來抵禦動物。對人類而言,有藥效的草藥仍有可能一定的毒性,只是用量在一定的範圍內,兩害取其輕而已。所以,即使是完全使用天然草藥的是傳統醫學,也算不上一定多「正常」。
最近有篇文章〈關於大部份慢性病常見的誤解〉點出了一個有趣且重要的觀點,就是我們誤以為藥物可以治癒慢性病,然而實際上只是減緩病情。人生中唯一再確定不過的事,就是人會老死!現階段我們不可能消滅老化和死亡,只是減緩和延後。我想,《發明疾病的人》是本很重要的書,因為它討論了藥廠和醫學界一些不良現象。可是並非商業行為就一定不好,《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糟》也指出貿易是人類之所以能夠過愈來愈富裕舒適的生活的主因之一。日劇《醫龍4》(医龍-Team Medical Dragon-)也有一位想藉著商業的力量改變醫療境的人。醫學界承受了龐大的壓力和辛勞,藥廠承受龐大的風險作研發,如果不以一定的金錢利益來當作誘因,有多少人肯做犧牲呢?
罹患疾病造成重大不適不藉著現有的醫療資源解決,無異很有錢但幾乎不消費,不僅會因為惡化而更糟糕,甚至還可能演變成更加浪費醫療資源。只是,我們可能要思考的是,我們「不正常」的長壽及中老年生活品質,就只能靠「不正常」的醫療行為來維持嗎?活超過50歲是不正常的,可是活超過50歲就一定要天天吞藥才能活著「正常」的生活?消費社會讓我們可以過著更富足的生活,並不代表我們只能藉著消費來換取快樂。同理,醫療可以解決我們一些健康上的問題,並不代表我們就一定得照單全收。可是也有人可以活到七八十歲而不需要成天藉助藥物等等。最實際的狀況,可能是認清自己的健康狀況,如果致病風險可以透過生活飲食習慣等來改善,就沒有必要利用醫療資源來治療。
八、另外,有另一位有藥物研發經驗的部落客在部落格「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發表三篇文章〈Simpler than conspiracy (1) --- It's because we didn't know〉、〈Simpler than conspiracy (2) --- It's because stats is counterintuitive〉、〈Simpler than conspiracy (3) --- It's because QOL does matter〉來討論藥廠是否在搞所謂的陰謀論。由於這幾篇都沒有引用我那篇文章,不曉得是針對我的論點,還是僅針對克流感的事件。
關於這點,我只做簡單的回應,因為和科學較無關。藥物的研發、製造和研發是科學問題。可是藥物的販售在國外有部分是商業行為,也就是說藥物的使用,並不完全由醫師的專業主導,某個程度上是藥廠行銷的結果。據說根據台灣的醫療和健保制度,這種狀況可能相當輕微,因為健保審核相當嚴格。在國外,藥廠的公關、行銷和遊說的力量是相當強大的。當然,有人會問說,國外的狀況幹嘛討論。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台灣醫學基本上是向歐美日學習的,瞭解國外的狀況,才不會不管好壞優劣都照單全收。在美國,藥廠可以在電視、報章、雜誌上打廣告,遊說患者「建議」醫師開廣告中提及的藥,而藥廠招待醫師並非新聞,許多對大藥廠的批評,有些不免誇大,可是並非全都空穴來風、無的放矢。既然有商業行為,當然可就其公關、行銷和遊說方式批評,我同意針對疾病,藥物的效果和使用該由醫學界來討論,可是對於《發明疾病的人:現代醫療產業如何賣掉我們的健康?》(Die Krankheitserfinder: Wie wir Zu Patienten gemacht warden)提到的,生命正常過程該不該當作醫療問題、個人問題和社交問題該不該當作醫療問題,以及我們需要利用醫療來解決健康、老化問題到什麼程度,還是值得社會上來討論的。
結論:我的那篇文章不夠客觀、平衡,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在此致歉。對於醫療問題,國外的論述非常多且專業。這方面台灣仍非常缺乏。畢竟台灣的做法和制度和國外差異甚大,這方面有待醫療專業人士來討論。感謝幾位有醫學專業背景的朋友和網友的指正,日後寫這類文章前,我會先向專業人士請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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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Spence D. Bad medicine: statins. BMJ. 2013 May 31;346:f3566. doi: 10.1136/bmj.f3566.
12) Spence D. Statins for all. BMJ. 2014 Mar 3;348:g1899. doi: 10.1136/bmj.g1899.
本文原刊登於泛科學。
2014年6月12日 星期四
自然與非自然的乳房
無可否認,這本科普書的書名《乳房:一段自然與非自然的歷史》(Breasts: A Natural and Unnatural History)多少讓人有點想入非非。
誰叫現在的媒體幾乎成天「事業線」、「很兇」等等掛在嘴邊。不信的話,只要有讀者找到台灣四大報有任何一家一天沒有談到明星或正妹胸部的,我每年當天都在台北裸奔!
討論乳房,如果合宜的話,也並非什麼不雅之事,畢竟我們這類動物之所以稱之為哺乳類,就是因為我們相較地球上絕大多數動物而言,最特殊之處就是我們全都有乳房!是乳房定義了我們的獨特性!如果沒有乳房(無論是你母親的或乳牛的XD),我們所有人都不可能長大成人,更甭提看到這篇文章,還有盯著明星在媒體愛秀的事業線。
不過,如果你耐心讀完這本《乳房》,你可能不僅不會想入非非了,還會感到害怕XD 當然怕的不是乳房本身,作者佛羅倫絲.威廉斯(Florence Williams)從各種不同的生物學、人類學和醫療科學的角度來探討乳房。她首先從演化生物學的角度探討女性為何有較豐滿的乳房。人類的乳房確實是很奇特的,其他雌性靈長類在哺乳期會小小地腫脹起來,但在斷奶之後,它們就會縮小,不像我們人類的乳房不僅長年維持豐滿(相對的),還成為這個物種在文明社會愛談論和窺視的話題。為了滿足異性的慾望和想像,利用各種方式把它變大的方法讓不少女性受盡折磨。
乳房的起源和演化,可是從天擇和性擇來解釋。雖然兩者都有可能,不過威廉斯提供的答案相當有說服力,也就是乳房的形狀是為了適應人類扁平的臉,讓寶寶吃奶時,凸出的乳房不會壓到寶寶的鼻子而窒息。而性吸引力,則是後來附加的。至於為何人臉會比成了今天的模樣,根據美國猶他大學的David R. Carrier和Michael H. Morgan最近的理論,是因為為了在打架時更耐拳頭打,換句話說,就是更欠扁XD
寫這本《乳房》的緣起,是威廉斯正快樂地為老二哺乳之時,卻突然讀到一篇報導,指出科學家在陸地和海洋哺乳類的組織以及人類母乳中,發現了工業化學物質。她發現哺餵母乳成了把我們社會的工業廢料轉移到下一代的高效率方法。她想要知道哺餵孩子母乳給了他們什麼樣的毒素?這對他們和她的健康意味著什麼?哺餵母乳還安全嗎?這些化學物質如何干擾我們的身體?我們還能讓乳汁恢復潔淨嗎?
她把自己的乳汁送到德國去測試阻燃劑(flame retardants)的含測,順便測試自己的乳汁有沒有其他的化學物質,包括高氯酸鹽(perchlorate)這種航空燃料的成分。她發現,母乳儘管把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維生素;礦物質以及抗體等等寶寶賴以為生和健康成長的營養從母體轉移到寶寶身上,也順便把油漆稀釋劑、清潔劑、木材防腐劑、浴室除臭劑、化妝品添加劑、汽油副產品、火箭燃料、殺白蟻的毒藥、殺真菌劑和各種阻燃劑,其中抱活歐盟禁用的五溴二苯醚(Penta-BDE)也喂進了寶寶嘴裡。
因為各種因素,可能包括肥胖和工業污染物,西方婦女乳房是比過去更早熟,也更豐滿。讓原本只有A至D罩杯的胸罩製造商不得把範圍擴展到H和K。乳房這個主要由脂肪組織構成的器官,不僅觸感像海綿,也像海綿一樣吸收工業社會的污染物,然後等待惡性腫瘤發生。全世界乳癌發病率自1940年以來增加了一倍,而且還在繼續上升中。
乳房的問題,並非女性的專利。美國北卡羅來納州的海軍陸戰隊基地駐守了150,000名海軍陸戰隊員,那裡發生了美國最嚴重的飲用水污染事件,那裡也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男性乳癌記錄,總共有71個案例。最初,許多男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診斷結果。當然,許多當地婦女也患上了乳癌。從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當地的油箱洩漏大約二百萬加侖的汽油到其地下水。污染物還包括含氯的脫脂溶劑,如三氯乙烯(TCE)。在飲用水,TCE的法定上限為每5 ppb。當地的井水於1984年接受檢查時,TCE的含量高達1,600 ppb!
《乳房》算是《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的乳房版。為了撰寫《乳房》這本書,威廉斯認真學習了細胞、遺傳學和內分泌學,也帶我們來到和乳房相關的,包括表觀遺傳學(epigenetics)和環境內分泌學等新興的領域,以及演化生物學、細胞生物學和癌症生物學等已經有許多成果的科學研究天地。讓我們瞭解為何男性也有乳頭,以及乳房和人類身體的關係。
這本好書,不僅呈現出乳房和有和沒有的人以及社會文化糾結的複雜歷史和關係,威廉斯也充分表現了各種即期待又害怕受傷、即好奇又恐懼的心情,讓我們也隨著這個不得不有的奇妙腺體遊歷。不過你關心的是乳房本身,或者母乳的優劣,還是乳房的社會文化,或是和乳房相關的生物學,《乳房》都會給你有趣的閱讀體驗。
2014年6月8日 星期日
快樂幸福的魔法
舉世聞名的正向心理學家塔爾.班夏哈(Tal Ben-Shahar)在《更快樂:哈佛最受歡迎的一堂課》(Happier: Learn the Secrets to Daily Joy and Lasting Fulfillment)先討論快樂是啥,以及能讓生活快樂的元素,並且如何在教育、職場以及感情上應用快樂(請參見〈更快樂吧^_^〉)。無論是在班夏哈的哈佛課程或者《更快樂》,學生和讀者將會學習到的是,快樂並不只是一個意外,它可以是一門科學!許多心理學研究指出,幸福快樂有四成取決於我們的選擇。我們選擇思考的方式、選擇幹啥、選擇看事情的觀點,就直接影響我們的感受,讓我們成為快樂或痛苦的人(請參見〈幸福快樂的科學--《這一生的幸福計劃》(The How of Happiness)推薦序〉)。
班夏哈在《幸福的魔法:更快樂的101個選擇》(CHOOSE THE LIFE YOU WANT: 101 Ways to Create Your Own Road to Happiness)續繼推動正向心理學的理念,希望大家在生活中落實正向思考,應用到日常生活,提升社會的幸福感。《幸福的魔法》共分為三大篇,生活篇(1~44)、情境篇(45~78)和人生篇(79~101)共有101篇短文,並不需按照順序閱讀。每篇皆搭配一則引言及故事加以說明,故事包含真人真事、心理學實驗觀點、影劇文學作品中人物的經歷等等,讓我們瞭解生活中時時刻刻都能有所選擇。班夏哈希望我們遇到逆境時,能懂得找出選擇,並且做正確之事改變現況;碰到機運時也能作出最有益的選擇,人生便能變得更幸福美滿。
這位哈佛行為組織學博士,年紀輕輕就當上哈佛助理教授,在哈佛傳授的是最受歡迎的課,我原本以為他的學術生涯是一帆風順的,沒想到在《幸福的魔法》,班夏哈自爆指出,他從小有注意力失調症,學習與工作都相當困難。他11歲開始就想成為職業壁球選手,但是廿歲的時候受傷了,夢想破滅。後來他進入劍橋大學博士班,可是中途竟然被學校踢出去了,是人生的奇恥大辱。
可是他的選擇讓他沒有失意喪志,他反而表示,注意力缺乏症是件好事,讓他能夠專注在真正喜愛的事物上,因為唯有真正熱衷的事情,才能讓集中注意力。廿歲受傷,無法成為職業壁球選手,但是因此進入大學,然後發現自己對心理學的興趣;被逐出劍橋的博士班,讓他從驕傲自大變得謙遜明理,並且前往亞洲工作,創造出美好的歲月。
在閱讀《幸福的魔法》時,讓我回想過多年前看過的一部很有啟發性的好電影《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Peaceful Warrior),是前世界級彈簧床錦標選手、美國史丹佛大學體操教練丹•米爾曼(Dan Millman)的半自傳體小說《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Way of the Peaceful Warrior)改編。故事中的主角一直相當順遂,但其所獲得的榮譽和光環並沒有辦法讓他感受寧靜或滿足,直到深夜在加油站遇見稱為蘇格拉底的導師,他開始有所領悟,不僅遵守某些特定的清規戒律,也能開始清醒地過著單純快樂的生活,因為重點不是真的有所謂的好運或壞運,也非達到目的,而是做出的選擇,以及其中的過程。
我在大學畢業前,是很很悲觀不快樂的人。中小學的時候,我是老師都個個喊放棄的問題學生,沒想到上大學,念的是自己選擇且很喜歡的科系,成績一飛衝天,然而就沉迷在追求高分不可自拔的矛盾中,接著友誼、感情和家庭受挫曾讓我痛不欲生。還好上心理學的通識課時,老師介紹了幾本正向心理學的書,包括正向心理學之父馬汀.塞利格曼(Martin E. P. Seligman)的《學習樂觀》(Learned Optimism: How to Change Your Mind and Your Life),才懂得正向思考之道,懂得自己可以讓自己成為快樂或痛苦的人。
碩士班第二年,我申請了美國幾家學校的博士班,沒想到有一家學校把我的申請資料搞丟了,事後寫信去詢問時才決定錄取我,然而系主任卻又寫信給我說經費不足,希望我晚一年再申請一次。結果我在工作的那一年,卻申請上環境和名氣更好的學校,而且還學到了許多相關的知識和實驗,讓我博士班念得更順利。
在博士班的第一年,因為不熟悉考試方法以及掉以輕心,我有一科主修課被當了。過去我沒拿高分就難過了,更何況被當。傷心難道時朋友剛好找我去舊金山的禪修中心打坐,遲到的我們只能聽到方丈和尚的開示,那天的開示剛好是「危機即是轉機」,這老掉牙的開示卻剛好是及時雨,澆熄了心頭的焦慮。重修那門課時我卯足了全力,成績還算不錯。我們學校規定重修時,如果成績夠好,被當的那次就當作沒發生過,結果讓我GPA夠高能獲選入榮譽學會。
經過了這幾次事件,讓我真的相信,危機真的可以是轉機,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會快樂還是痛苦,端看我們怎麼選擇自己的心境。我也是相信因果的,所以遇到了好運,就是像把銀行裡的存款提出來用,不需要太得意;如果遇到了壞運,就像是過去刷卡刷太兇,銀行催繳卡債,也不必太失意。
班夏哈在《幸福的魔法》在前言裡提到另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隨著金融海嘯的肆虐,許多人需要正向心理學的協助,他也不好意思說「不」,可是就在馬不停蹄地忙碌奔波之下,他感到精疲力竭。某晚,當班夏哈正在為即將舉辦的研討會準備演講時,他感到非常疲憊。身為舉世聞名的正向心理學家,他嘗試用盡各種方法鼓勵自己,但是卻都沒用,他發只能強迫自己盡力撐完該場演講,但那種感覺真的很糟。
就在班夏哈快要入睡之際,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行,絕對不能只是痛苦地撐過接下來幾天,我可以有所選擇!」,班夏哈認知到,接下來幾天要怎麼過,自己其實可以有所選擇,而就在做出選擇之後,就改變了焦點,然後感覺就跟著改變,接著就充滿興奮與期待。後來,這場演講也成為他反應最熱烈的演講之一。
因此,我讀過這本《幸福的魔法》,遇到不得不做的工作或出席不得不去的場合,就告訴自己,我可以很痛苦地撐過去,也可以樂在其中,就算不能,以後也能有所選擇。其實,只要我們都能夠有所選擇,而且當我們認知到自己能夠有所選擇,也願意做選擇時,快樂就不會離我們太遠。
加贈班夏哈在哈佛上的「領導心理學」:
本文原刊登於【GENE思書軒】,並同步刊登於泛科學。
2014年6月5日 星期四
台灣能夠成為觀光大國嗎?
前陣子看到有人說台灣景點比不上中韓,旅遊業注定做不起來。可是《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最近一篇專輯「 52 Places to Go in 2014」卻評選台灣為2014年52個最值得前往旅遊的景點第11名耶!這不叫妄自菲薄,那什麼才叫做妄自菲薄?
這篇是原本在臉書上打的嘴砲,本身就是嘴砲文,可是我要說的是,搞旅遊除了實力,就是在搞嘴砲運動!
就拿我來自的馬來西亞來打嘴砲!根據2012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UNWTO)的調查結果指出,馬來西亞已躍升為世界第十大旅遊觀光國,去年馬來西亞觀光人口多達2,503萬人,觀光收益高達6,000億新台幣,世界排名第13名,同年度台灣外國旅客人數為731萬人。其中吉隆坡遊客數占1,401萬,光是吉隆坡的旅客人數就幾乎是台灣的兩倍!
大馬很有名氣嗎?事實上,很多老外恐怕是在馬航MH370事件後,才知道馬來西亞這個國家的吧XD 而且還不是件好事Orz
搞旅遊業,本來就是把自己國人看到爛的東西行銷出去,讓歪國人有新鮮感,有故事可以回國嘴砲。要這麼做,就是要搞懂歪國人的文化和心理,還有夠嘴砲。大馬的吉隆坡景點可能比台北都還少,交通方便度也輸,治安也差,結果每年去的歪國人是台北的好幾倍!WHY?靠的就是打嘴砲啊!!!
大馬的旅遊廣告「Malaysia, Truly Asia!」,在歐洲和日本隨處可見,機場、商場上有,電視上也有!其實大馬的旅遊廣告也有進步,從前主打吉隆坡有多現代化、血拚多方便等等等,這種廣告只是自嗨,歪國人只會說「Why the f..k should I visit another modern city?」,現在就主打熱帶風情如雨林、海島等等的,才更有搞頭啊XD
有人會說,大馬旅遊業搞得好,是因為英文比較通的關係。最好是這樣,歐洲出了英國,英文幾乎是廢物,尤其是在旅遊業最旺的法國、西班牙和義大利等等。而且日本人英文之爛,大家有目共睹。
有朋友指出,「還有電視節目的置入性行銷,去年TLC播出很多集的大馬新風貌,看了真的很想去大馬走走。」馬來西亞比台灣早廿年就決心大力發展旅遊業,有這番成績也絕不是走運的。台灣往往愛搞速成,想一夕狂撈錢,結果就柿子挑軟的吃,先狂招陸客再說XD
還有朋友指出,「要搞好觀光需要許許多多的配套措施……交通、住宿、資訊取得的方便性、符合外國人要的行銷訴求、方方面面好的服務及人才;商務客注重的又是便於經商的環境與商機、商情的存在。台灣缺的不是景點而是能夠帶動這整體、有眼光的領袖人物,還有一步一步、注重細節的紮實執行力。」
其實台灣還缺的,關注國外文化事務的人文社會科系人才。像國外要進軍非本國市場,就會雇用有社會學、人類學背景的員工作研究調查。台灣太注重理工,連搞品牌也是由理工人才在主導。
搞旅遊業不是拚大小,不要以為沒有黃山、九寨溝、長城、紫禁城就會拚輸人家。重點是,有啥是其他國家看不到的,說穿了就是特色!就是獨特的歷史淵源!以及夠特殊的體驗!重點不僅是台灣也有很多歷史文化以及風景,是去瞭解什麼對老外來說是新鮮的。可是單單台灣和中國、日本、荷蘭和南島語族的淵源等等,也夠台灣對老外打很多嘴砲了吧!老實說,台灣夠變態到全世界其他國家都看不到的,真的是多到爆!隨便找個外僑都可以給你一打吧XD
隨便舉個例子,在三立旅遊節目《愛玩客》的「阿多仔」吳鳳就列了台灣10優10缺,都是可以善加利用的資源。
事實上,就旅遊業來說,連缺點都可以是優點,因為有些人就是喜歡特殊的體驗,回國時用來打嘴砲用的!像台灣的新聞台,尤其是中X新聞,水準之低落是舉世罕見,不來台灣還真的不會看到的!其實,如果臉皮夠厚,甚至可以是賣點!我在歐洲被乾洗…哦不…背包被幹走,還有中國火車之擁擠等等,回來讓我打了好幾年嘴砲耶XD
有朋友去不丹,不包括吃住交通和門票,一天要繳約US$200給不丹政府,做為遊客數量管控以及生態保育之用。像台灣有〈不敢相信,這是台灣... 36個台灣秘境 你去過幾個了?〉這麼漂亮的風景,就該搞生態旅遊,老外要去就要雇台灣導遊,最好是原住民,還能保障原民就業,而且要繳較高昂費用。是的,就是要敢敢狠狠狂削老外!自由市場嘛,無關民生,不去又不會死,以價制量啊!台灣人真的很不會狂賺老外的錢耶~
台灣旅遊算很便宜的,事實上所有公營的旅遊景點應該要向老外,就是沒有身份證和居留證的歪國人收更高的費用,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因為國人有繳稅,本來才該有一些福利啊!國外很多景點也是外國人和本國人不一樣價錢。很多台灣朋友以為吉隆坡物價和台北差不多,我們都知道那是因為你去旅遊景點吃喝玩就是比我們自己人平時生活貴啊XD 菲律賓比大馬還窮,去過長灘島的朋友卻說物價和美國差不多,因為老外想去的地方,價錢上就不必客氣了嘛XD
像故宮博物院,就便宜到起笑,國外同等級的博物館都嘛至少台幣300起跳吧。太便宜的下場,結果把故宮搞得像菜市場,弄到真正有心參觀的遊客卻步,我上次去被吵雜的陸客轟到在故宮裡昏睡了一個多小時,出去時還一直想吐。以價制量,讓真正有心前往的遊客去玩,經濟上也不會損失啊~台灣很多財團會想去破壞風景的地方,都可以用提高的附加價值的方式保留下來了。旅遊這種東西也因為非民生必需品,太CHEAP,人家反而不想來咧!裝高格調,老外反而趨之若騖XD
想在旅遊業上削老外,不道德嗎?搞裙帶關係還有COST DOWN來削自己人,才叫不道德吧?旅遊又不是民生必需品,如果負擔不起,沒有必要來玩啊!好書《快樂錢:買家和賣家必讀的金錢心理學》(Happy Money:The Science of Smarter Spending)就是要透過心理學和行為經濟學的方法,告訴大家花錢買體驗,才是最划算的!(請參見〈聰明人的快樂錢〉)
台灣沒有本錢在旅遊業上狂賺老外的錢?人家《紐約時報》都把你們排第11位了,比熱門景點如尼加拉瓜大瀑布、吳哥窟、維也納、梵蒂岡、杜拜等等都還前了,還不趕快檢討一下嗎?況且來旅遊,是互惠互利的,難道台灣的美景和文化不值錢?留下美好回憶回國,是無價的!如果怕心虛,那就紥紥實實地搞啊!
台灣人想多賺老外的錢,只有靠「外銷」一招,可是即使是最擅長的外銷,只會代工或拚命自己降價,回來只會想盡辦法COST DOWN。所以說,台灣人很不會賺老外的錢,只會靠剝削自己人,還有踐踏國土,或者炒房炒土地來賺自己人的錢。台灣的教育程度遠超過大馬,連有碩士學位的人民比例都比大馬有學士的還多,加上文創產業比大馬發達非常多,會比大馬沒人才嗎?
對老外來說,台灣恐怕還有很多很多寶,是老外求之不得的!如果台灣能做到大馬一半,鐵定可以放棄很多破壞國土的工業了!更何況台灣沒有不能超越的理由。
2014年6月4日 星期三
廿五年的六四
25年前,在被迫辭去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的自由派改革開放人士胡耀邦猝逝後,許多北京學生以及民眾便以悼念胡耀邦辭世的名義發起集會活動。在大學學生主導下,原本於天安門廣場舉辦的悼念活動開始轉向要求對抗通貨膨脹、求職困難以及解決中國共產黨高層腐敗等問題,之後抗議活動的訴求還包括有政府問責制、新聞自由以及言論自由。在抗議行動聲勢最高時,有大約100萬人聚集在天安門廣場參與了這次示威活動。
當時才小學的我,僅稍微懂得什麼叫民主自由,我們很多人都天真的以為中國會成為一個民主自由的國家,沒想到卻招來中共高層的血腥鎮壓,震撼全球!這樣的暴力、蠻橫、殘暴的舉動在我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可抹滅的巨大創傷!所以,是的,至從寫部落格開始,我每年的六月四日都一定要來亂!
要知道,只要有一天中國沒有統治全世界(就算是又怎樣?看看香港吧XD),在中國以外的世界各國,只要不是極度落後極權專制的國家,每年六月四日都一定會好好的報導這場讓中國的歷史凍結,讓中國社會普遍拖棄精神生活走向極度物資功利主義,對政府甚至人與人之間信任淪喪的轉捩點。
今年比較特別的是,在很不太可能發生學運的台灣,居然也爆發了學運,雖然中間也有留下歷史的傷口:
太陽花學運在台北居然招來了50萬人上凱道和平表達訴求,而整個學運在高效率的領導和理性的自制下,暫時和平落幕,為華人民主典範寫下漂亮的一頁!
鴻海董事長郭台銘宣稱,「民主不能當飯吃!」,是真的嗎?有人以為專制更能夠有效率地發展經濟,可是我用粗淺的方法分析發現,民主指數和各國家發展指數有相當的正相關,從各圖的趨勢線也可以清楚看到,民主指數愈高的國家,基本上其他的國家發展指數也愈高(請參見〈誰說民主不能當飯吃?〉)
過沒多久,著有《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權力、富裕與貧困的根源》 (Why Nations Fail: The Origins of Power, Prosperity, and Poverty)的作者 – MIT 經濟系教授Daron Acemoglu與哈佛大學政治系教授James A. Robinson,以及另外兩位年輕學者Suresh Naidu和Pascual Restrepo的最新實證研究的答案是:正好相反。長期來說,民主能增進 GDP。他們針對全球175個國家於1960—2010的民主進程和人均GDP,進行了長時間的跨國比較。他們發現長期而言,一個國家民主化之後其人均GDP可能可以增加約兩成!
在此,小弟也一而再、再而三順便不厭其煩地強烈建議大家去讀讀這本好書《國家為什麼會失敗》。《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指出,窮國之所以貧窮,不是由於命定的地理因素,也不是因為傳統文化作祟。糟糕的政策很可能不是因為執政者愚笨無知,而是他們刻意圖利支持其權力的特權菁英,代價是整體社會的利益。繁榮富裕的關鍵在於這個社會採行何種經濟制度與政治制度。所以照他們說的,「笨蛋!問題在制度!」(請參見〈國敗論-國家為什麼會失敗?〉)。
一個社會若能將經濟機會與經濟利益開放給更多人分享、致力於保護個人權益,並且在政治上廣泛分配權力、建立制衡並鼓勵多元思想,國家就會邁向繁榮富裕;反之,在榨取型制度(extractive institutions)下,經濟利益與政治權力若只由少數特權菁英把持,則國家必然走向衰敗,即使短期之內出現經濟成長,卻必定無法持續,因為特權階級為了保有自身利益,會利用政治權力阻礙競爭,不但犧牲多數人的利益,也不利於創新,阻礙了整體社會進步。
Daron Acemoglu與James A. Robinson在《國家為什麼會失敗》也試圖預測中國在威權統治下的經濟發展,是否能持續狂飆並超越西方國家?作者卻指出,以蘇聯為例,榨取型制度也能在一段時間內創造經濟成長,因為農村資源被轉作工業發展的資源,可是卻會無以為繼。他們認為中國也是步其後塵而已,如果中國的政治制度不再改革成廣納型制度的話。中國在金融風暴後,為了保八,大力加重國家投資在GDP的比例,導致國營企業錢多到爆,民間企業卻苦哈哈,於是裙帶資本主義大興,並且在全國各地瘋狂建設,可能創造出另一個大泡沫。
而且,這篇好文也指出,MIT的經濟學教授黃亞生(Yasheng Huang)表示,如果我們只看專制政權成功的例子,那是標準的選擇性偏差(Selection Bias)。因為雖然有幾個專制政權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成長,但有更多的專制政權在經濟方面是全然的失敗。我們不能只專注在那幾個少數的成功上面:
如果說廣納型制度要能運作得良好,想當然要在一個民主制度發展得良好的國家,教育和經濟制度允許階級的流動,並且保障個人的各種自由和公民權利。簡而言之,就是要有民主政治、自由經濟、權力制衡、言論自由、公民參與、公平分配、人權保障和社會多元化。Daron Acemoglu等人也指出,在民主國家,政府會提供人民更廣泛的教育機會和公共建設、更能夠推動必要的經濟改革。
制度可以往更具廣納性的方向移動,也可能會倒退回較具榨取性的狀態,淺層的民主也可能被綁架成為實質的權貴政治。因此即使在民主自由的台灣,我們仍得要小心翼翼地守護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提高公民的參與,制衡即得利益者的權力,才能維持永續的經濟社會發展!
民主政治重要的不是形式,也並非是投票選舉而已,而是公民的參與、有效的監督、法治的精神、獨立的司法、實質的公平、權力的制衡、自由的言論、多元的社會、開放的氣氛、透明的政策與進步的媒體。如果沒有這些機制,再多的選舉也只是金玉其外。
好書《獨裁者的進化:收編、分化、假民主》(The Dictator's Learning Curve: Inside the Global Battle for Democracy)要告訴我們,現在新形態的獨裁者,已經不像過去的那麼被動和愚蠢,他們已經進化了!我們同時間也要阻止民主的倒車,才不會讓全民努力爭取來的經濟、社會及政治上的進步讓少數即得利益者給玩弄掉!(請參見〈獨裁者的進化與學習〉)
相關網站或文章:
專輯:六四25週年 - BBC中文網 - 評論
六四25周年 | 專題報導 | 風傳媒
六四事件25周年 | 蘋果日報
圖片:25年後回首天安門事件_圖片頻道-華爾街日報
中國威權體制的代價 - 頭版 - FT中文網
台灣為何應該紀念「六四」?一個「協調財」的觀點 | 菜市場政治學
从广场上到红墙内:那些跻身政治局的六四亲历者
美联社拍摄的六四图片 - 纽约时报中文网 国际纵览
美联社记者用镜头记录的六四 - 纽约时报中文网 国际纵览
从五四到六四:一次历史话语权的较量 - 纽约时报中文网 国际纵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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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台銘說:『民主不能當飯吃』MIT 與哈佛教授都不同意
2014年6月3日 星期二
華爾街的物理學家
《華爾街的物理學》(The Physics of Wall Street)不是本財經書籍,而是本科學史!在讀這本書的時候,過去主修物理的同事看了一眼,我說物理學也可以賺大錢,他卻回說金融風暴就是物理學家害的XD
《華爾街的物理學》作者魏瑟羅(James Owen Weatherall)是物理學家、數學家與哲學家。他是哈佛大學物理暨哲學學士、物理碩士,費爾利迪金森大學(Fairleigh Dickinson University,FDU)創意寫作碩士,2009年獲史蒂文斯理工學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IT)物理暨數學的博士學位,2012年獲加州大學爾灣分校(UC Irvine)哲學的博士學位。目前在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擔任邏輯學與科學哲學的助理教授。
我是2004至2009年在美國念博士班的,在2005和2006年,那幾年最熱門的科系之一是統計學,因為不管華爾街要多少人,大學都訓練不夠;而菁英大學畢業的MBA,十之八九都到華爾街去冒險。
在過去的幾年中,我們已經聽說了很多關於一種新的被稱為華爾街精英「寬客」( quants )的各種八卦。他們是改行到金融界,帶來全新的想法的物理學家和數學家。《華爾街的物理學》就是試圖理解這群金融工程師,以及他們用來預測市場行為的數學模型。《華爾街的物理學》提到許多引人注目的理論如隨機漫步理論、風險對沖、動態避險,以及黑箱模型等等。
魏瑟羅有超強的化複為簡的能力,為門外漢把複雜的概念解釋得淺顯易懂。要怪寬客對2008年的市場崩潰負責,是很容易辦到的。可是他卻指出,當我們使用從物理學的觀點而招來危機時,我們卻也停止了像物理學家一樣思考。像物理學家一樣思考,意味著承認每個模型是基於過度簡化的假設,而建立模型卻需要的反覆不停的測試和改進。在這過程中,魏瑟羅認為,寬客仍可以為經濟政策制定者和金融投機者提供有用的見解和工具。
因此,《華爾街的物理學》有兩大目的,一是去瞭解物理學家和他們的想法,如何在華爾街創造出令人驚訝的有趣的故事,再來是我們應該如何思考的這些重要的模型和做法,尤其是在2008年的金融危機之後。在《華爾街的物理學》中,我們可以見識到物理學家和數學家有多麼聰明,他們之中極富創造力的人,還把他們的科學訓練,用令人驚訝的新方法來投入分析債卷、股市、期貨等等。
《華爾街的物理學》指出,衍生金融商品如期權、期貨及掉期交易(Swap)等等,因為金融風暴的關係,好像它們是一個個令人不安的新的創新,實際上卻已經存在了好幾千年。例如,考古學家已經發現記載了的古代蘇美人期貨交易的楔形文字。用數學方法來選擇定價甚至是很古老想法,《華爾街的物理學》用1900年,有一位名叫巴楔利耶(Louis Bachelier,1870-1946)的法國物理學家極富遠見但被埋沒的工作開頭。巴楔利耶看待市場的方式,就是所謂的效率市場假說,認為市場價格既然已經整合了所有可取得的資訊,因此能夠確實反映交易標的之真正價值。
但在當時,巴楔利耶的發現並沒有引起人們廣泛的的注意。他在學術界的生涯並不順利,他的論文也被人漠視,直到上世紀中,才被麻省理工學院的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薩孟遜(Paul Samuelson,1915–2009)重新發現。寫過第一部現代經濟學教科書的薩孟遜,雖然專業是經濟學,但一位名為威爾遜(Edwin B. Wilson,1879-1964)的數學物理學家和統計學家對他影響至深。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第一位得主丁伯根(Jan Tinbergen,1903–1994)(薩孟遜是第二位)也曾是一位物理學家,他為經濟學引入了「模型」一詞。丁伯根還研究過一些如今幾乎沒有企業主管願意面對的狀況,指出如果一家企業薪資待遇最高與最低之間差距超過五倍的話,該企業生產力就會降低。
在《華爾街的物理學》,可以見識到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建立的金融模型一再地被修正和改進。接著還有奧斯本(Matthew Maury Osborne,1916-2003)發現股價的分佈狀況趨近於對數常態行佈(log-normal distribution)。股價本身不會呈現常態分布,個股的投資報酬率(rate of return)才會呈現常態分布,解決了巴楔利耶股價呈現常態分佈假設下可能呈現負的狀況;提出碎形幾何(Fractal)的大師曼德布洛特(Benoit Mandelbrot,1924-2010)用齊夫定律(Zipf's law)出發,即意物件的大小規模都跟排序的名次有關,例如排第二位的規模大概是第一位的一半,排第三位的大概都是第一位的三分之一,以此類推,指出金融市場的價格雖是隨機分佈,但並非常態分佈。
索普(Edward Thorp,1932-)利用隨機理論及資訊理論,創造了現代的對沖基金(hedge fund),也證明算牌可以用來可靠地在賭場玩廿一點時獲利;布雷克(Fischer Black,1938-1995)與休斯(Myron Scholes,1941-)提出選擇權訂價模型,指出在任何時點,都有可能將股票及其選擇權這兩種資產,組合成低風險的投資方式,再引進資本資產訂價模型,計算出投資報酬率。銀行就可透過此模型,賣出選擇權時買進其他資產,理論上避免風險,使得選擇權成為一種商品。可是其一大致命缺陷是,市場波動幅度可能超出此模型之假設,所以極端事件出現時會失去解釋力。以此模型建立的「投資組合保險」(portfolio insurance)策略被視為1987年股災發生的主因。
不過金融災難對寬客來說卻也是寶,索耐特(Didier Sornett,1957-)建立預測市場泡沫與崩盤的方法,利用加速模式只發生在快要破裂階段,來做為預測臨界事件的徵兆。他發現1997年10月、2000年3月、2008年9月股市大跌前皆出現對數週的的震盪模式。這意味著,就算市場有很狂野的隨機性,三不五時就上演黑天鵝事件,但是只要有懂得觀察市場的數據之方法,至少能夠捉到幾隻黑天鵝。
《華爾街的物理學》還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歷史關聯。例如,魏瑟羅解釋了尼龍的發明和原子彈的發展之間的關係,還影響了至少一位物理學家改行進入到金融界。太空競賽和越戰,也一定程度上讓許多物理學家的工作地點從實驗室搬到華爾街的投資銀行。
如果來看看想出了最早的財務模型的物理學家和數學家怎麼想的,就能很清楚看到化約和理想化在建構金融模型上和角色。使用簡化的假設可以解決一個過去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是這種解決辦法,是要建立在世界正如假設的那樣運行。可是對於一位訓練有素的物理學家(或所有科學家)而言,更重要的問題,萬一那些假設有誤的話,該怎麼辦?可是這卻不是投機客願意在乎的問題。
魏瑟羅舉了文藝復興科技(Renaissance Technologies)對沖基金為例,其創建者西蒙斯(James Simons)在成為受人尊敬的投資者之前,曾是一位數學家。文藝復興旗下的Medallion基金在1988年成立,其於2009底退休,年化報酬率35%。魏瑟羅表示,西蒙斯的成功說明了數學修養不是疾病,而是療法。
不過,就物理學家利用物理學和統計學的模型投入金融學的研究和投資,得到一些有識之士的不屑。《黑天鵝效應:如何及早發現最不可能發生但總是發生的事》(The Black Swan: The Impact of the Highly Improbable)和《反脆弱:脆弱的反義詞不是堅強,是反脆弱》(Antifragile: Things That Gain from Disorder)作者納西姆‧尼可拉斯‧塔雷伯(Nassim Nicholas Taleb,نسيم نيقولا نجيب طالب)就在更早的一部作品《隨機騙局:潛藏在生活與市場中的機率陷阱》(Fooled by Randomness: The Hidden Role of Chance in Life and in the Markets)(舊譯《隨機的致富陷阱:解開生活中的機率之謎》)就開始吐槽這種試圖從隨機事物中刻意尋找模式和解釋的做法。不過魏瑟羅不太喜歡塔雷伯的理論,他認為一個模型失敗了,不等於所有的模型都無效。如果不相信任何模型,就像因為有颱風和地震而放棄興建台北101。
《華爾街的物理學》書末,魏瑟羅希望有一個新的曼哈頓計劃--經濟曼哈頓計劃(Economic Manhattan Project),其構想是,經濟和金融安全,也就是調控經濟以避免未來的金融災難,應該是國家首要的任務。然而,花費在軍事技術和國防事業上的預算,卻遠遠超過了花費在開發更好的經濟理論。在過去,美國的遠大目標如原曼哈頓計劃和登月競賽,為重大的創新投入龐大的資源,也確實地成功創造出各項偉大的目標。他覺得現在該是時候,作出類似的承諾以開發下一代經濟模型,尋找讓經濟更保險和穩健的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