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危基當前的鬧劇

要不是麥可‧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最近無預警地因癌症逝世，我可能不知要等到何時才把他的上一部小說《NEXT：危基當前》（Next）找來看，因為他最近的小說的《時間線》（Timeline）、《奈米獵殺》（Prey）和《恐懼之邦》（State of Fear）實在是太令人大失所望了。

麥可‧克萊頓雖然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不過《侏羅紀公園》（Jurassic Park）和《失落的世界》（The Lost World）之後，他的《旭日東昇》（Rising Sun）及《桃色危機》（Disclosure）雖然還是大受歡迎，可是卻非我喜愛的小說類型，我連小說都懶得看，都改看電影了。

《時間線》（Timeline）說實在的，並不太好看，不過好歹卻也是第一部用嚴謹的科學理論探討時間旅行的科幻小說吧？《奈米獵殺》（Prey）基本上，根本就是垃圾等級，劇情和科學都不合理，麥可‧克萊頓要突顯奈米科技可能造成的危機，可是故事卻完全沒有說服力。奈米製程的產品，是有潛伏的生態危害，可是在小說中出場的是有智慧的無厘頭奈米機械人，最後還搞成血腥大屠殺，真的是太超過了。

《恐懼之邦》（State of Fear）提出的論調，更是引起美國大眾、學界和政治界一陣嘩然。麥可‧克萊頓指稱全球暖化的研究是政治化的科學、環保團體像是宗教迷信團體，以及我們對自然生態還不夠瞭解到能夠有效管理的地步，就把倡議要減碳的研究和政策一桿子打翻。麥可‧克萊頓說的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可是小布希政府為了石油公司的利益，更改科學研究報告，還極力降低環境保護的管制，不才是更邪惡無比的政治化科學嗎？麥可‧克萊頓居然和小布希相談甚歡，真不知他腦袋裡裝了什麼垃圾。

相較起那幾部不怎麼成功的麥可‧克萊頓小說，《最高危機》（Airframe）算是不錯的，至少故事劇情還算精彩合理，而且可以學到不少航空工程的知識。而《NEXT：危基當前》（Next）的主題是遺傳工程和生物倫理。麥可‧克萊頓在《侏羅紀公園》中就提到了遺傳工程，不過主角是恐龍。《NEXT：危基當前》（Next）把一堆遺傳工程、生技公司和生物倫理學的問題都攪在一起討論，故事基本上是多場鬧劇。

不知是因為那幾部不成功的小說，讓我對麥可‧克萊頓大失所望而降低了期待，我發現《NEXT：危基當前》（Next）其實還不難看。麥可‧克萊頓的小說有一大缺點，就是人物個性不鮮明，對白死板，除了少數主角，大多數出場人物就像機器人。不過《NEXT：危基當前》（Next）算是頗生動的。《NEXT：危基當前》（Next）可以算是部超文本小說（hyperlink type novel），小說裡有多條看似不平行的線，章節間跳來跳去的，許多故事人物也看似毫無關連，可是最多卻交織在一起。




《NEXT：危基當前》（Next）基本上是鬧哄哄的鬧劇，《NEXT：危基當前》（Next）提到貪婪的生技公司、誤用基因療法的生技公司職員，私下把人類基因轉入動物的科學家、身體組織細胞被大學出賣的小民、搶取豪奪的學術界大頭、偷盜人類器官的醫院職員等等。麥可‧克萊頓在小說中也搞出一些假報導，用誇張的方式來表達一些科學報導或科學家對基因控制人類行為或疾病的誇大渲染。和麥可‧克萊頓絕大部分小說中悠關生死的危機不同的，《NEXT：危基當前》（Next）只不過是有白爛結局的鬧劇，我想麥可‧克萊頓應該是想寫部黑色喜劇吧？

麥可‧克萊頓是個能在通俗小說中提出具前瞻性科學觀點的作家，雖然在《NEXT：危基當前》（Next）提到的遺傳工程、生物科技及生物倫理等對好些讀者來說或許是頗新鮮的，不過他提到的各各問題，我老早就從各項課程、演講、報章、雜誌和書籍中接觸過了，完全沒任何新鮮感，我想很多生物相關科系出身的朋友也不會對《NEXT：危基當前》（Next）提到的內容陌生吧？只不過麥可‧克萊頓是用誇張故事的方式把它們更生動地表現出來，尤其是那兩隻會說人話的黑猩猩和鸚鵡，有夠耍寶。

然而因為故事實在是太鬧哄哄了，我也有點搞不太清楚麥可‧克萊頓想要表達的觀點，他應該也知道讀者的疑慮，於是他在白爛的故事結束後，還加了一章清楚地表達他對遺傳工程、幹細胞研究等的觀點。基本上，麥可‧克萊頓反對把基因拿去申請專利，他主張要改革法案以面對大學和教授產學不分的問題，還有為人類細胞組織的使用建立準則，以及立法以確保基因檢驗資料的公開化。並且他反對完全禁止某些高度爭議性的研究，如基因療法和幹細胞等，雖然他反對科學家誇大那些研究的成效，然而就算歐美嚴禁那樣的研究，新興經濟體如中國卻反而還是可以從中獲利。與其限制遺傳工程、基因療法和胚胎幹細胞的研究，還不如把精力花力認真地研究出合時合理的法案。

在《NEXT：危基當前》（Next）出版不久，有一則變態的報導指說，麥可‧克萊頓在小說中編造了一個未出場的人物Mick Crowley，是個耶魯大學的畢業生，在華盛頓特區當政治專欄作家，他因性侵了一位嬰兒而被起訴。而事實上，有一個真實人物名為Michael Crowley，也是耶魯畢業生，是左翼政治雜誌《新共和國》（The New Republic）的資深編輯，他曾寫過評論強力幹譙麥可‧克萊頓的《恐懼之邦》（State of Fear）是「撈錢的急就章之作」。麥可‧克萊頓顯然是想要在小說中擺後者一道，而他膽敢那樣做而不怕被告誹謗，是因為他在小說中指出Mick Crowley的雞雞很小，但是足以對小孩子的肛門造成很大的撕裂傷。

麥可‧克萊頓顯然想用「小雞雞理論」來修理Michael Crowley。早在1998年時，《紐約時報》便已提過了關於這個「小雞雞理論」的說法。《紐約時報》認為，作家有時希望讀者們一看就知道某個虛構人物其實就是在影射誰，同時又不希望自己因此而惹來官司纏身，於是，要保護自己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除了稍微修改姓名外，並在書裡頭說那個人有個小雞雞。《紐約時報》還引述了一名律師的話：「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承認，那個小雞雞的傢伙就是我沒錯啦」，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就自認倒楣。不過，據說Michael Crowley不吃那一套，他後來又跳出來把麥可‧克萊頓幹譙了一番，他提出「陰險小人理論」，表示「如果有人提出具體批評，但被批評者的反應是攻擊這人的胯下。我認為此舉代表他承認批評者有理。」

《NEXT：危基當前》（Next）不算是部太有深度的小說，不過如果想知道當紅的生物科技，如果變得荒腔走調，會對我們的生活造成多麼白爛的影響，那《NEXT：危基當前》（Next）會是一部很有趣的小說。我是個不小心跳入火坑學遺傳學的人，回台灣或馬來西亞時，很多長輩朋友都想要問一堆遺傳工程方面的問題，也顯然大眾對遺傳工程有許多誤解。在這個時代，學習科學的人，尤其是生命科學，很難不面對到社會大眾觀感的問題，因此生物倫理學或許得要指定為學習生物學的大學生之必修課吧。也許《NEXT：危基當前》（Next）正好可以列為大學生物倫理學和遺傳學的指定課外讀物呢。

麥可‧克萊頓生前最後一部小說似乎已經完成了，原本預計在今年12月初推出，不過因為他的逝世，可能要到明年五月才會推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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