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4日 星期三

【雲南遊記】澄江

「中國南方少數民族的家鄉──雲南是個充滿著神秘的國度。她的土地裡埋藏著的是另一片更神秘的世界──「寒武紀大爆發」動物群的世界,正等待著對她嚮往的科學家們來一一解開深埋億年的謎團,為動物的起源尋根。

距今約五億三千萬年前,雲南省帽天山區是一片淺海,棲息許多構造複雜、長相奇特,與現今動物大不相同的動物。在地質化石記錄裡,它們似乎是「一瞬間」地「蹦」出來的!各種不同「門」的動物突然出現了,地球一下熱鬧了起來。當地的海洋環境相當特別,大約每一百年會發生一次大規模的泥流事件,一次次的泥流事件掩埋了當地的生物群,經過了天時地利的配合,它們穿越了時空隧道到現代來和我們相會,用它們被保存良好的化石來述說當初的故事。

帽天山頁岩這片貌不驚人的山區如今成了古生物學家的聖地,一個地球生命史的大秘密在此逐漸被解開。究竟「寒武紀大爆發」是真實存在的,或者只是化石記錄的假象?有許有一天我們會有答案。但無論如何,帽天山生物群還是有好多精彩的故事要告訴我們。〔註:由於帽天山頁岩最早在澄江縣開挖,因此當時稱為澄江生物群(Chengjiang Biota),然而隨著挖掘工作的進行,發現帽天山頁岩是一片廣大的區域,在許多地方都有露出地表,例如海口鎮就不在澄江縣,因此本文以帽天山生物群取代澄江生物群的名稱。如今雲南省政府以保護化石為名,已禁止任何單位進行挖掘工作。〕

1909年,美國史密森機構自然史博物館的館長沃克特(Charles D. Walcott)在加拿大發現了5.15億年前的伯吉斯動物群(Burgess fauna),經過數十年的研究,發現幾乎現有動物界的門類在當時都已經出現,此外上有許多滅絕門類、分類地位不名的化石種。伯吉斯動物群的發現在科學界曾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在帽天山生物群發現之前,討論寒武紀大爆發都是以伯吉斯動物群為主。〔註:地質年代的定年是經常在修正,寒武紀開端早期認為是5.9億年前,結束於5.05億年前,後來修正為5.4億年到5.05億年前,而根據今年即將發表的一篇文章,寒武紀的開始和結束分別為修正為5.43億年前及4.9億年前。〕

1942年,何春蓀教授在雲南澄江的帽天山,發現屬於寒武紀早期的古介形蟲(bradoriids),並將此地層命名為「帽天山頁岩系」,但當時何教授並未進一步發現腳下的寶庫。直到1984年,中國科學院南京地質古生物研究所(以下簡稱南古所)的侯先光在帽天山發現了娜羅蟲(Naraoia),一種過去只曾在加拿大伯吉斯動物群(Burgess fauna)出現的古老節肢動物化石,自此揭開了帽天山生物群研究史上重要的一頁,比伯吉斯動物群早了1千5百萬年的帽天山生物群從此在科學界大放異彩。帽天山化石的出現使得「寒武紀大爆發」事件再度成為科學界熱門的話題,由地質資料顯示,帽天山生物群所處的年代相當於寒武紀大爆發事件的後期,伯吉斯動物群則是大爆發事件後一千多萬年生命持續演化的結果。

1985年,南古所的陳均遠教授等科學家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標本挖掘工作,這十餘年中,已有如奇蝦(Pentamerous)、微網蟲(Microdictyon)、怪誕蟲(Hallucigenia)、撫仙湖蟲(Fuxianhuia)和雲南蟲(Yunnanozoon)等許多重要化石出土,對於建構早期動物的演化樹有相當大的貢獻。以陳均遠為首的研究團體並在離澄江60公里的晉寧縣三家村建立了早期生命研究中心(Early Life Research Center)的田野研究站,將長期進行帽天山生物群的研究。」

以上一大段是我和KAKU學長及老闆為《科學月刊》寫篇關於2000年發現的最古老有頭脊索動物海口蟲之發現的文章〈從海口蟲到我們之路——跨越五億三千萬年的鴻溝〉時的引言。也為大家介紹澄江生物群在古生物學和演化生物學上的崇高地位。所以我是真的對澄江慕名許久:p

本來我們也很希望能到海口蟲的發現之地海口鎮去一遊,但是他們告訴我們那太遠了,不太方便去。而且他們實在太晚找到我們了,否則搞不好還可以拗他們帶我們去帽天山挖挖五億多年前的化石呢(老闆有次就帶加州理工教授Eric Davidson到故宮博物館,順道送了故宮一塊澄江的化石,還對館長杜正勝說他們全故宮的古董年代的總合都沒那塊澄江化石老!太酷了)。

陳教授的研究中心是幢四五層樓的現代化水泥建築,就和台灣滿街可見的房子一樣沒啥特別,不過我明明記得多年前陳教授在台灣時,曾讓我們看過他的早期生物研究中心田野研究站的設計圖,也真是漂亮且特別得不得了。他是請一位中國大陸極富盛名的建築師設計的,可是那位名建築師把他原先的設計給陳教授看時,陳教授還多次不屑地要他重設計,還把他搞得快「起笑」了,因為在大陸沒多少人有種到敢批評他的設計的。於是他靈機一動,利用澄江的一個古生物(忘了是什麼蟲,不過有點像是撫仙湖蟲那樣子)的模樣當藍本重新設計,才終於讓陳教授看上了眼。在Science雜誌的某一期的特刊介紹中國大陸古生物學研究時,也對那個研究中心有些介紹(Science 291, 239 (2001)),只是隻字不提策劃者陳教授的名字,也讓我感到很納悶。和陳教授見了面後,聊到那個研究中心時,他也只輕輕帶過說要去那裡搞太累了,他讓別人去搞,自己在澄江縣城裡搞。回台灣後老闆才說,南古所的爭權獲利是鬥得兇得很,結果籌建田野研究站的功勞被其他人攬走了,而且他們還封殺陳教授和Science記者的會面。

其實在學界的鬥爭之激烈、之曲折、之高潮迭起,不過比八點檔還遜色。而且學界的鬥爭也不僅發現在同一單位裡,在國際間也是鬥得兇得很。陳教授等人於1995年發表雲南蟲(Yunnanzoan)是最古老的脊索動物後,西安西北大學的舒德干教授等人在隔年4月在Nature提出了認為雲南蟲可能是原始的「半索動物」(hemichordate)的看法,並於同年11月在Nature和劍橋大學的Simon Conway Morris合作發表發現了「寒武紀早期的脊索動物」,並命名為「華夏魚」(Cathaymyrus)。半索動物是海生的蠕蟲狀無脊椎動物,根據舒德干等人的解釋,由於現代半索動物具有吻的構造,而雲南蟲亦有吻的構造,因此將其歸類於半索動物。

憑良心說,我個人認為舒德干把雲南蟲解釋成半索動物簡直就是有些離譜,因為除了吻之外,雲南蟲和現生半索動物的形態差異實在太大了。不過故事還沒有完,在陳教授和老闆在Nature發表了海口蟲之後,舒德干和Conway Morris等人在Science發表了一篇講述新種雲南蟲和後口動物演化的文章(Science 299, 1380 (2003)),其中居然把別人的發現胡亂解釋一通,而且對諸多名詞定義模糊不清,要不是Conway Morris是超級大牌,這樣的爛paper是上不了Science的。其實他們發現的只是和海口蟲類似的新種,要不是陳教授忙著要發表其他研究,就憑他手上同樣的標本數量之多,是輪不到他們胡搞的。在paper一上Science時,我就去找老闆問到是怎麼回事,老闆老神在在地說他早知道了,原來有多位美國的科學家看過了他們的手稿,對於他們胡亂解釋別人的發現之劣行實在看不過去,就主動和他們聯繫。原本Science的記者Erik Stokstad已為他們的發現寫好一篇新聞稿要大肆讚揚一番,但是他們極力勸阻之下,最後是沒有刊出來。老闆還讓我細讀他們的email往來經過,實在太精彩了,他們不僅對Erik Stokstad大力道德勸說,還策劃分頭撰寫出幾篇批評文章,勢必要讓舒德干等人灰頭土臉。

陳均遠教授本來就是澄江古生物群的專家,其研究成果之豐厚早該被封為中國科學院院士。但是聽說他壯年時,心高氣傲,得罪了不少人。聽他一位學生說,在南古所,都沒人想和他交往。而且他對學生也很嚴苛,有次他在過春節時居然還把幾位要返鄉過年的學生找來,要他們把一輛在南京買好的車開到雲南去,結果那幾位學生就很可憐的被迫開了四五天車到雲南,回家過年啊,就甭提了。那位被迫害的學長在說這事給我們聽時,還氣得牙痒痒的。陳教授在我大一暑假時曾到我們實驗室待過一個多月,記得那時他常板著面孔,一幅很有威嚴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嚴以律己、苛以待人的學者。可是前年底到我們系上客座一學期時,他竟然心境大變,成了笑容滿面、和藹可親的老師,連我學姐都不太信他曾經得罪過全南古所的研究員。陳教授之前人太機車,所以常被打壓,可是近年來,他的研究成果被大陸高層高度重視,經費也A到了不少。

不過對學界其他的人的打壓還好防,畢竟學術界是講實力的,但是據說他們研究最大的阻力是在雲南省政府。因為澄江生物群對古生物學和演化生物學實在是太重要了,所以許多學界相關領域的人都想去碰。可是成天拿澄江生物群在Science、Nature大作文章的都是南古所和西北大學的人,雲南的研究單位連邊都沒沾上。而且澄江生物群雖然打響了澄江那鳥不生蛋的地方之名聲,但是地方政府都沒得到什麼直接的好處,這也使他們覺得很悶。於是他們就對陳教授等人的研究多加阻擾,老闆就有一批貨被他們扣查住。雖說陳教授畢竟是中央的單位來的,但是雲南和澄江政府其實也不怎麼怕,甚至中科院派人來協調了,他們還是以保護化石為名,把山封了不讓他們挖。在大陸,地方政府還是會摃上中央的,只是不像台灣會囂張到拍桌子炮轟中央而已:p而且雲南省政府後來還是有些妥協,名義上聘了陳教授和老闆為省科技顧問,暗地裡還是不怎麼配合。像那個研究中心的田野研究站,就因兩方相抗爭而荒廢了兩年之久(Science 291, 239 (2001))。

不過塞翁失馬,世事還真是難料,他們就是因為雲南政府太機車,所以才跑到貴州瓮安去挖出了世界上最古老的動物化石!還上了全台灣各大報的頭版。而且也因澄江政府限制他們開挖帽天山的化石,他們就改到路邊撿化石,那裡的化石真多到隨便路邊隨便撿撿敲敲,就搞出了寶。聽說海口蟲也就是降才從昆明海口鎮搞來的。

不過相對於澄江政府的機車,貴州瓮安政府就對他們非常禮遇。南京大學的學長告訴我說之所以會有如此差別待遇是因為雲南有較深厚的學術基礎,他們自然恨自己不成才,無法自己好好研究自己土地上的寶貝,而成天只能讓別人來開挖自家後院。可是貴州是很貧窮的省,一所像樣的大學都沒,有別人幫助宣傳他們的寶貝,高興都來不及呢。

我們到了澄江縣城陳教授的研究中心時,那兩位先生就指著研究中心對面的一幢老房子,說那就是陳教授的家。我聽老闆說陳教授買了一幢清朝留下來的老房子。羡煞了老闆。我對古跡本來就很感興趣,就迫不及待的進去參觀。裡頭基本上完整的保留了原來的樣子,只不過久未修復破敗了些,而且還有一家幾口坐在裡頭吃飯。我就納悶道那不是陳教授住的家嗎?一問之下才知道陳教授還沒整修好,而且他是準備退休了才住進去的。不過那幢老房子真是古色古香,十分漂亮,本想好好參觀拍拍照的,但是天色已晚,而且讓一家好大小好幾口好奇地瞪著我們看,加上還要讓兩位先生久等我們實在不好意思,只好和成大學長一面讚嘆一面依依不舍地到中心見陳教授。陳教授十分以他那間老房子為傲,說那是清朝的一位進土的家,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那間老房子比一般的民房特別的是,屋頂上的瓦片不是用水泥一片片黏上去的,而是非常精致講究地一片片用銅線綁上固定的哦。

我們走進研究中心去見陳教授,他見著我們兩個,非常熱情的歡迎我們,並帶我們到他新加蓋的一層樓上去。那層樓是他的辦公室是他個人的辦公室,還有個小陽台,可好可以從下往下瞧見他的老房子。澄江的空氣很好(其實雲南的空氣都蠻不錯的),生活也蠻幽靜的,可是有誰會想到在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中,居然有全世界第一流的實驗室。

成大學長看了陳教授的研究中心,一直忍不住讚嘆能在那種鄉村小鎮上作一流的研究,同時享受生活和學術的樂趣,真是太舒服了。學長可能真的是老了,或許太累了吧:p 陳教授在他辦公室裡正寫著一篇paper,準備投到Nature去。大師果然就是大師啊,隨手寫寫篇paper就是Nature、Science等級的,真羡煞了我們這些小囉囉。

雖然澄江遍地都是寶,可是要能識得出千里駒,也還是得有伯樂的慧眼。陳教授是學地質出身的,在地質化學等的研究也很不錯,後來轉作古生物時,他也成了研究鸚鵡螺化石的專家,只是他不自滿,雖然他知道他再深刻地礸研下去,他必定能成為全世界對鸚鵡螺化石研究最具權威的人,但是他不想劃地自限,轉而研究澄江生物群,而成了動物早期演化的權威專家。而且他真的是個活到老學到老的人,到了快屆齡退休時,還好學不倦,和多位發育生物學家合作,利用發育遺傳學的方法來研究寒武紀大爆發動物體制(body plan)的演化。而我未來的升學研究方向,其實也是深受他的影響。他年紀雖然不小,可是腦中源源不絕地蹦發出的IDEAS,多得讓我們這些年輕人自慚形穢。他在我們實驗室客座時,常喜歡找人侃侃而談他的IDEAS,從演化生物學到複雜科學都有。

最令人佩服的是,陳教授對科技的便利,可是不餘餘力地學習掌握。以他的年紀來說,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電腦白痴,像我老闆小他十幾歲,可是除了收發emails,我就不知他還會什麼了:p 我大一時,筆記型電腦還極不普及,他就有了一台。我們當時就想,連台灣大部分教授可能都還不常使用電腦之時,他就有了先進的notebook,我當時就不禁懷疑到底兩岸是哪裡比較進步啊!?他還很驕傲地要教我們用powerpoint,我到了大三,全班都還沒人用單槍放powrpoint檔在課堂上作過簡報咧,老闆看了還很不屑地期望陳教授在演講時電腦當機出糗哩:p 不過現在就證明了陳教授真是有遠見的,現在我們全系館的所有教室都裝了電腦主機和單槍投影機,每位老師配發隨身碟和簡報用無線滑鼠:o 昨天系辦還特地請我在博士班口試時專門教會所有考生使用那些high tech的玩意兒咧:)(又扯遠了)

如果陳教授只會玩powerpoint,那還不算頂尖的。他還在他實驗室組了一個team,專門製作古生物的電腦3D動畫咧!他的學生學會作3D動畫之後,還被大陸的多家影視公司重金挖角去了呢。陳教授也甚以為傲,而知道學古生物的學生也能被商界重金挖走,除了他的實驗室還能找到第二家嗎?我當時就很好奇地問他要作這麼多時間和精力作3D動畫干嘛?他就舉了Stephen Jay Gould為例,認為科學的推廣不能只限於象牙塔,也要能popularized,讓大眾也分享到樂趣^_*

同時,他也運用大量科技的工具來快速地進行研究,在研究中心有間研究室裡有一台台光學顯微鏡,全都接上最好的數位攝影設備,請女工大量地為化石磨片拍照存檔。而且我們去的時候,他的辦公室正闢了間小間準備裝設掃描式電子顯微鏡(SEM),還說待顯微鏡到了之後,要一天輪三班,不分日夜地大量拍攝胚胎化石的SEM照片。哇,甭說是在台灣,全世界也沒幾個實驗室有這麼多高級的一流設備可以自由地來玩咧!我老闆也是有台SEM在他的辦公室啦,只不過是人家報廢的,他拿去當擺設(他有收集古怪東西的癖好):p 由此可見彼岸是如何把已經是一流的研究推到更高的巔峰。唉,台灣嘛.....更!我就是愛唱衰台灣啊!怎麼樣!?不過比起那些只會作衰台灣的無能官員.....啍!

陳教授讓我們看了他們拍的照片,其中前寒武紀的動物胚胎簡直是多得像垃圾一樣!隨便數數都是上千上萬的。而且數量多也就算了,其發育形態的多樣性之高,真令人瞠目結舌!其中大部分胚胎的發育形態,全世界都還沒有任何發育生物學家能猜得出是屬於哪些動物的呢!

對了,我到澄江最重要的任務之一還未向大家仔細報告,就是要被一片從東北寄來的恐龍毛化石偷渡回台灣讓老闆作研究。老闆老早就想發表一篇有關恐龍毛化石的paper,他曾經用SEM拍到過恐龍毛的照片,發現毛上的條紋和鳥的羽毛較為相似,他認為那是鳥演化自恐龍的佐證之一。可是paper要寫時,提供他恐龍毛的一位北京古脊椎動物及古人類學研究所的科學家在權位鬥爭中敗陣下來了,所以不能和老闆合寫paper,可是沒他的參與則那恐龍毛就會來歷不明。所以老闆只好到東北遼寧去,找了某大學的教授合作。東北的恐龍和早期鳥類化石甚多,保存得也非常良好,Science、Nature每年都有好幾篇在遼寧化石中大發現的papers,是中國大陸和澄江同樣重要的化石區。我原以為那塊化石會有一定的大小,還擔心如果突破海關,可是一見了才知道所謂的恐龍化石才不過尾指指甲大小而已:p 至於那恐龍毛的化石在老闆的研究下有何進展就沒聽他再提起過,故不了了之啦~

我們到了研究中心時,已經太晚了,沒能再去哪走走玩玩了。和陳教授閒聊了一陣,我們就去用餐了。陳教授在那真舒服,所有大小雜務都有工人可以處理,可真是羡煞了成天在野外餐風露宿的成大學長。我們到了餐廳,就有香噴噴的飯菜等我們了。聽到我們實驗室來的陳教授學生說,陳教授非常好吃海鮮,可是不是吃新鮮的海鮮,而是爛魚臭蝦(老闆早說過,不過我們以為他在虧陳教授:p),因為他是淅江人,早吃膩了新鮮海鮮,所以都喜歡吃腐爛到發出臭味的魚蝦。而且聽說他為了在內陸還能吃到螃蟹,所以特地買了一個冰箱來養螃蟹,每天還用芝麻喂牠們呢。不過我們享用的那一餐很正常,沒見著這些傳奇:p

一起用餐的還有一位法國人和西班牙人。他們是陳教授遠道請到澄江來協助鑑定棘皮動物的小骨片的,我能在機場遇到陳教授就是拜他們所賜。陳教授和老闆認為他們發現了一批前寒武紀的棘皮動物胚胎化石,可是投Science雜誌時被琠典自然史博物館的大頭Stefan Bengtson擋掉了,找了院士朋友Eric Davidson來幫助登在PNAS,可是後者也不願相信那些是棘皮動物胚胎(據說因為和他的發育理論不符),結果下令要不准提說那些是棘皮動物胚胎才能刊,讓老闆他們悶得很。

我們吃飯時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也蠻驚訝他們兩位歐洲人居然對兩岸關係還有一定的瞭解,或許歐洲人的國際觀就是比英美人好。而且在聊天時還發現原來西班牙人是週休三日的,真羡慕死我們,只是陳教授一聽到就對那西班牙人說:「You are lazy people...」:p

在吃飯的時候,陳教授不忘為我準備了一瓶酒。陳教授也早知我是酒鬼,有次有位舊金山大學的教授在陳教授在時,到我們實驗室打混了半個月,我們在實驗室吃火鍋歡送他回美時,我就不小心吃了太多老闆的大?,因為那大?實在太提神了,我在喝了半瓶後,又猛灌了快兩公升學長買的啤酒,在大家離去後,還不滿足地偷喝了兩罐啤酒才失去知覺地倒在實驗室直到第二天早上很狼狽地去上課......:p

不過在陳教授倒了酒之後,我和學長臉色都白了。因為我們前天才喝到不省人事地吐到很慘:( 學長當時很無恥地說他感冒不能喝,我只好硬著頭皮陪著喝了點,愈喝愈想吐...:( 那位法國人很好奇地嘗了點,不過從他面色上來看,他應該不會喜歡。可是他居然靈機一動,把白酒混著芒果汁一起喝,喝了還一幅很爽的樣子,然後一直哄騙我也學著喝。我想法國人也是愛好美食的,他的建議應該錯不了。結果摻了一喝,SHIT!那是什麼鳥味道啊!他看到我受苦還裝出一幅很無辜的樣子,真教人受不了。礙於陳教授的顏面,我只好還是繼續裝著很爽地一邊喝一邊倒入更多芒果汁試圖把那去不掉的該死酒味稀釋掉......

我們一直聊到八點多時,突然間有陣刺耳的歌聲傳來。原來澄江這鄉下地方沒什麼娛樂,縣民晚上無聊就大喝卡啦OK,澄江的晚上本來應該是幽靜的,可是在一些人引吭高歌的結果,全縣城頓時都籠照在殺豬的聲音之陰影下。對那兩位歐洲人來說,這絕對是無法接受,尤其那些無聊的人還會喝到半夜三更,真是夠擾人清夢的。他們一幅快「起笑」的樣子地央求陳教授也買一套卡拉OK來讓他們大唱法國歌或西班牙歌來報仇:p

我們快結束話題後,才知道陳教授要帶他們倆去附近尤其是海口蟲的發現地海口鎮幌幌,真是又羡慕死我們了,因為我和學長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回去昆明上課。而且因為他們要出遊,所以無法接送我們回去,要我們自個搭公車回去。我和學長都很累了,而且第二天六點不到就要出門搭車了,只要早早和陳教授道了晚安,就去睡覺了。不過我在去睡覺之前也不忘和陳教授借個網路來用,在昆明上網很不方便,因為剛好那陣子有家北京的網吧著火燒死很多人,全大陸的網吧都暫時關門以避鋒頭。不過沒想到小小的鄉下地方居然也有ADSL呢,我草草看完emails寫完情書就乖乖去睡了,留陳教授繼續為他的Nature's paper舊戰。

他們為我們準備了間客房讓我們學長兩人睡。不過學長當時也還神經過敏,連陳教授的地盤都還不忘小心敲敲墻壁看看有沒有暗門,睡前也還不忘拿張椅子堵住門口,真是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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